那张匿名截图像片阴冷冷的雪花，悄没声落在林悦心湖里。明明一下就化了，可那股寒意却散不去——截图里是陆寒洲和技术授权对象会面的场景。她信陆寒洲，知道他做这个决定肯定有分寸、守底线，可这张照片一出现，就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暗处还有人盯着，而且就盼着他们内部生嫌隙、起猜疑。
她没立刻去问陆寒洲，等到深夜，独自拿着平板找了过去。他正在“探渊者”号的舰桥里，最后检查远程监控数据。她把平板轻轻放在操控台上，没说话，就看着他。
陆寒洲扫了眼屏幕上的照片，眼神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平静。他抬头看向林悦，没解释，也没辩解，就那么深深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沉得很：“必要的代价，可控的范围。悦，你信我吗？”
林悦迎着他的目光，从里面看到了坦荡，看到了决断，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累。心里那点犹豫瞬间没了，只剩心疼和理解。她伸手覆在他放在台上的手背上，轻轻握了握：“我信。”
不用多废话，两个字，一个动作，所有的信任和支持都在里面了。陆寒洲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都在这力道里。
资金危机暂时缓解，两支远征队总算能按计划做最后的准备。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离别也近在眼前。
林悦选了个阳光还算暖和的下午，又推着父亲林建国去医院楼下的小花园散步。冬天的太阳看着亮，却没什么温度，照在父亲脸上，倒显得气色好了些。她知道，这次一走，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不好说。前面是连母亲都赔上性命的险境，她得做最坏的打算。
“爸，”她停下轮椅，蹲在父亲面前，仰头看着他，努力挤出轻松的笑，“我可能要出趟差，去个挺远的地方做项目。那边信号可能不太好，没法经常给您打电话了。”
林建国浑浊的眼睛落在女儿脸上，静静看了好久。他没问去哪，也没问做什么——大概从她最近的忙碌、憔悴，还有眼神里藏不住的凝重，早就看出不对劲了。他抬起布满皱纹和针孔的手，轻轻摸着女儿的头发，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悦儿啊……”他声音又慢又哑，却透着历经世事的通透，“爸老了，没用了，帮不上你什么……你妈走得早，你从小就懂事，好强……爸都知道。”
他顿了顿，眼里泛起水光，又硬生生压了回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怕。爸这边有你李伯伯，还有小陆安排的人照顾，好得很，不用惦记。”
他紧紧握住林悦的手，那力道，哪像个刚从鬼门关走一遭的病人：“爸就一个要求……平平安安回来。爸……等着你。”
没有哭哭啼啼，没有絮絮叨叨，就这么一句朴素的期盼，却重得压在心上。林悦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用力点头，把脸埋在父亲盖着薄毯的膝盖上，肩膀轻轻抽着——再坚强，在父亲面前，也只剩不舍的柔软。
另一边，陆寒洲也在做安排。他悄悄约了负责林建国安保的助手——那是他最信任的人，把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递过去。
“这里面是我的遗嘱副本，还有几处避难所的地址和钥匙，绝对安全，跟陆家没关系。”陆寒洲声音压得很低，神色严肃得前所未有，“要是我这次回不来，或者悦儿回来了我却不在了，你一定要保证林伯父得到最好的照顾，安安稳稳过完晚年。还有，拼尽全力保护悦儿的安全，她想做什么，都帮她。”
助手接过文件袋，只觉得手里沉得厉害。他跟着陆寒洲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做过这么悲观的安排。“陆总，您和林工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陆寒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眼里只剩义无反顾的决绝。
出发前一夜，天阴沉沉的，没有星星，只有城市边缘的灯火，在天边勾出模糊的光带。林悦和陆寒洲没待在屋里，不约而同地去了临时办公室大楼的天台。
夜风刮得厉害，吹得衣角和头发乱飞。两人并肩站着，看着脚下这片他们即将暂时离开、却发誓要守护的土地。
“都安排好了？”林悦轻声问，指的是彼此身后的牵挂。
“嗯。”陆寒洲应了一声，目光还望着远方，“你呢？”
“也好了。”林悦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陆寒洲忽然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个样式古朴的翡翠平安扣，玉质温润，在远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这是我外婆传下来的，说是护了她一辈子平安。”他把平安扣轻轻放在林悦掌心，玉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我给你带上。南极又冷又险，让它替我陪着你。”
林悦握着那片温润，没推辞，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住了他所有的牵挂。“谢谢。”她小心地把平安扣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然后，她从颈间取下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是个精巧的微型“守护者”LoGo模型——那是技术团队在她生日时送的礼物，用稀有合金做的。
“这个给你。”她踮起脚尖，把项链戴在陆寒洲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在他皮肤上，“里面嵌了一小块‘守护者’的感应芯片。不管离多远，只要芯片还在转，我就知道……你是安全的。”
陆寒洲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吊坠，然后伸手，把林悦紧紧抱进怀里。没有热烈的亲吻，没有海誓山盟，就这么一个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仿佛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们能感受到彼此胸腔里剧烈的心跳——那是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对彼此最深的依恋和信任。
“活着回来。”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