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一章……权当测试下这阅读器……”
林晓的意识像指尖碰滚烫铁块似的，发着颤往《斗破苍穹》的图标上点。没有实体触感，脑海里却炸开一声脆响——下一秒，流光封面猛地展开，章节列表像瀑布似的“唰”地滑下来。
他的“目光”刚锁死在“第一章 陨落的天才”上，文字没等逐字浮现，就像决堤的洪流往意识海里灌——不是“看”，是“烙”。“斗之力，三段！”的屈辱、纳兰嫣然摔婚书的冷、“莫欺少年穷”砸在耳边的惊雷，所有情节、憋闷、热血的劲儿，万分之一秒就嵌进了骨头里。
近三千字的一章，刚动念就“读”完了。
“这就……没了？”林晓懵了，后颈都麻。这速度比前世滑手机快了百倍，信息直接往脑子里刻！狂喜瞬间冲散那点负罪感——这哪是阅读器？分明是把精神鸦片往血管里泵的机器！
“太他妈爽了……”他指尖发颤，前世扎进骨子里的网文瘾，被金手指勾得疯了似的冒头。魔鬼的声音又响，这次震得耳膜发疼：“再看一章？就看萧炎怎么接退婚，看完就停！”
理智那道堤，在欲望跟前脆得像张糖纸。
“行，就一章——第二章看完立马睡！”林晓给自己找好台阶，意念刚动，第二章的内容就灌了进来。接着是第三章、第四章、第五章……
他彻底沉了。
摸透阅读器的恐怖效率后，他的“胃口”疯涨：刚在《诡秘之主》里攥着心看克莱恩摸黑开塔罗会，转头就扎进《全职高手》的电竞台，看叶修指尖翻飞敲键盘，眨眼又沉进《仙逆》，跟着王林在恒岳山咬着牙说“我命由我”。
他像闯进粮仓的饿鬼，贪婪啃着那些曾让他通宵熬红眼的故事。时间早没了意义——窗外月色从浓到淡，邻居家的灯全灭了，整座城静得只剩风声，只有他躺在床上，身子没动，脑子里却滚着比好莱坞大片还壮阔的阵仗。
他看见萧炎登云岚宗喊“三十年河东”时，后槽牙都跟着紧；看见克莱恩捏着塔罗牌装“愚者”，忍不住咧嘴笑；听见叶修说“休息一年，然后回来”，鼻子竟有点酸；连王林在凡间守着小村的日子，前世没品出的涩，现在全堵在嗓子眼。不同的世界观撞在一块儿，高密度的信息砸得他脑仁发烫，那快感比吸毒还上头——早忘了时间，忘了重生时的誓，忘了书桌上演着灰的练习册。
他甚至飘在“上帝视角”里挑刺：“《斗破》退婚流是牛，但后期地图换得跟打卡似的，腻了……”“《诡秘》这设定严得变态，乌贼这脑子是开了数据库吧？”“《仙逆》化凡那段，当年光觉得慢，现在才懂那是王林的根……”
他早不是读者了，像揣着全本攻略的鉴赏家。这种踩着“先知”的优越感，把沉迷的钩子扎得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像熬了一世纪，又像眨了下眼。
等林晓的意识终于从《凡人修仙传》的乱星海拔出来时，一阵劈头盖脸的不适把他拽回现实。
先是脑子空得发疼——高强度灌信息，哪怕有阅读器托着，也像被掏空了似的，又胀又酸，跟短时间吞了十斤肥肉的反胃感缠在一块儿。再是身子的抗议：僵躺了一夜，脖子硬得转不动，后腰酸得发紧，喉咙干得冒火，膀胱更是胀得快炸了。
最让他魂飞魄散的，是窗外天际那抹白——还有耳边的鸟叫、楼下张大爷的咳嗽、自行车铃“叮铃”响……
天……亮了？！
他竟看了一整夜？！
林晓“呼”地坐起身，动作僵得像木偶，扭头盯向床头柜的闹钟——时针稳稳戳在五点半。从昨晚九点半躺下到现在，整整八个小时！本该补功课的黄金夜，全喂给脑子里这催命的阅读器！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嗖地窜上后脑勺，冻得他后颈汗毛直竖。
“我……我他妈干了些什么？！”
恐慌和自责像冰水混着冰碴，劈头盖脸浇下来。重生后第一个晚上！刚发完“绝不再浑噩”的誓！他就重蹈覆辙，通宵泡在小说里——这和前世那个窝在出租屋、烂到根的自己，有半分区别？！
不！比前世还糟！前世躲着父母看，至少有手机没电、流量见底的限制；现在这玩意儿藏在脑子里，无声无息，连“断网”的机会都没有！这金手指哪是机缘？分明是戳他意志力软肋的刀，是把他往深渊里拽的索！
他痛苦地抱住头，手指狠狠插进头发里，脑子里两个声音撕得血淋淋：
一个吼破了嗓子：“废物！烂泥扶不上墙！重生都改不了你蛀虫的本性！对得起活着的爸妈？对得起这再来一次的机会？”
一个蔫蔫地辩解：“我……我没忍住……阅读器太邪门了……而且看小说也有用啊，我知道未来的趋势……”
“知道趋势？然后呢？躺着等天上掉馅饼？！”前一个声音劈头盖脸骂回来。
林晓颓然松手，脸白得像纸。挪到书桌前，看那本只写了名字、一道题没动的数学练习册，再抬头瞅镜子——眼袋肿得像核桃，眼白爬满红血丝，那股子颓丧劲儿，和前世临死前一模一样，裹得他喘不上气。
难道……命运的惯性真这么狠？他注定要滑回那烂泥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母亲李秀英轻快的脚步声，还哼着不成调的戏词。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当”撞，跟着是油下锅的“刺啦”声——煎蛋裹着葱花的焦香，顺着门缝钻进来，勾得人鼻子发酸。
那是活气，是家的暖，是他前世在冷出租屋里啃凉馒头时，午夜梦回渴盼到烧心的味道。
对比太扎眼——门外是冒着热气的清晨，是母亲起早备早餐的辛劳；门内是他这个虚度整夜、泡在虚幻里的不成器东西。
羞愧感像潮水似的漫上来，几乎把他淹了。
不能再这样了！绝对不能！
这“神级阅读器”是双刃剑，驾御不了就会被吞。他必须攥住主动权，不能再当欲望的奴隶。
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眼神重新硬起来：“白天绝对不碰！至少……先守住白天！”这是他眼下能抓住的最后一道底线。
“现在就去洗漱，装成早起的样子，帮妈煎蛋，或者大声读英语！必须立刻从这颓劲里拔出来！”
刚下定主意，他猛地起身要冲去洗手间——可脚刚落地，精神和身体的撕裂感、通宵“脑过载”的后遗症突然炸了。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眼前“唰”地黑了，身子不受控地晃了晃，差点栽倒。
他赶紧扶住书桌，指节都掐白了才站稳。与此同时，脑海里那抹微蓝的阅读器界面，竟跟着他的慌、他的晃，不受控地闪了一下，才慢慢隐去。
林晓喘着粗气，心还在跳——这玩意儿……还能跟着我状态乱蹦？
而门外，母亲的声音清清楚楚飘进来：“晓晓？今天咋起这么早？是不是不舒服？我咋听着你屋里有动静？”
脚步声，正一步步朝他的房门靠近。
林晓攥紧了衣角，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