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书房内,茶香袅袅,气氛却剑拔弩张。
陈副官端着紫砂杯,指节摩挲着杯沿,笑意温吞:“萧三少如今坐镇霖州,手段越发利落,难怪凌老将军总念着,说要是自家三小子有你一半沉稳,也不至于让人头疼。”
萧云澈呷了口茶,眼底掠过一丝戏谑,语气却平淡:“陈副官过奖。凌家军规森严,陈副官调教出来的人,自然个个拔尖,不像我这儿,松散惯了。”
话里暗指凌枭“出逃”,是陈副官管教不力。
陈副官笑了笑,放下茶杯,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点:“听说三少近日常与我家三少爷同出同入?凌家虽算不上名门望族,却也讲究门风,三少爷在外行事,还望萧三少多提点。”
这话明着客气,实则敲打他别带坏凌枭。
“提点不敢当。”
萧云澈身子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凌三少是个有主见的人,倒是陈副官千里迢迢来霖州,不去寻自家少爷,反倒先登苏叔家的门,不知是凌老将军的意思,还是陈副官自己的主意?”
话音未落,陈副官猛地拍案而起,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萧三少这是在质疑我?”
“不敢,只是好奇罢了。”
萧云澈也站起身,周身气场全开,“霖州是萧家的地界,陈副官要是想拿凌家的规矩在这儿行事,怕是找错地方了。”
“那就试试!”
陈副官率先发难,拳头带着劲风直逼萧云澈面门。
萧云澈侧身躲过,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书架上的古籍散落一地,砚台翻倒,墨汁泼在宣纸上,晕开一片乌黑。
桌椅碰撞声、拳拳到肉的闷响此起彼伏,整间书房乱作一团。
院中的苏凝香听得动静不对,踮脚往书房窗内瞅了眼,见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吓得赶紧摸出电话,拨通档案局人事科:“喂?陈赛男在吗?快让她通知凌枭,苏家书房要拆了!”
陈赛男接到电话时,正在化验科来回踱步。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见凌枭穿着沾血的白大褂匆匆赶来.
方才解剖时不小心被标本血溅了一身。
“凌哥!不好了,萧三哥和你家那位陈副官在苏家打起来了!”
凌枭一愣,连忙扯下白大褂:“怎么回事?”
等听完前因后果,他快步冲去洗漱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拦了辆黄包车就往苏家赶。
赶到苏家书房时,凌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可推开门却愣住了.
萧云澈与陈副官正相对而坐,悠然自得地喝着茶,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激烈打斗只是幻觉。
“你可算来了。”
萧云澈抬眼看向他,语气自然,仿佛脸上的淤青只是不小心磕的。
陈副官也冲他点了点头,嘴角的伤口还渗着血丝,却笑得一脸温和:“三少爷,许久不见,倒是清瘦了些。”
凌枭看着两人脸上的挂彩,又瞧了瞧满地狼藉的书房,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两人,前一秒还打得鸡飞狗跳,下一秒就能坐下来喝茶聊天,果真是老狐狸遇上小狐狸,心思深不可测。
“你们……”
凌枭指了指两人的伤,又指了指地上的狼藉。
“切磋了几招,活动活动筋骨。”
萧云澈轻描淡写地解释,递给他一杯茶,“坐,刚泡的龙井。”
陈副官也附和道:“萧三少身手不凡,倒是让我见识了萧家权的厉害。”
凌枭接过茶杯,看着两人心照不宣的眼神,心里暗叹:这两人哪是切磋,分明是借着打架探对方的底。
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陈副官,你找我?”
陈副官放下茶杯,神色严肃了几分:“老将军让我来带你回去。不过,在那之前,霖州的事,你想查,便查到底,老将军说了,凌家的人,不能受委屈。”
萧云澈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凌枭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陈副官这是默许他查案,甚至可能暗中提供支持。
书房内的气氛渐渐缓和,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利落短发的工装凌枭旁边坐着年纪相仿老成稳重的陈副官,萧云澈则一身的军装,云淡风轻。)
档案局后院的白果树下,石桌石凳摆得齐整,陈皮、雀老和凌枭围坐喝茶。
风儿轻轻拂过枝叶,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紫檀桌上,青瓷茶壶冒着袅袅热气。(来个特写,意境美)
“听说前几日巡捕房抓了个疯女人?”
陈皮呷了口茶,随口提起,“好像常来档案局混吃混喝的那个。”
凌枭刚端起茶杯,闻言动作一顿:“略有耳闻。”
雀老捻着胡须,目光落在凌枭身上:“你头回进化验室,感觉如何?王老太没给你出难题吧?”
“哪能见着王主任。”
凌枭苦笑一声,想起昨日的场景就头疼,“她请假去医院陪儿媳生产了,倒是解剖室的钟老,早早守在化验室门口,一瞧见我,直接拽着我去了解剖室,上来就让我操电锯解剖。”
他摊开手,“现在手还有点抖。”
“这老钟!”
陈皮咂着嘴骂了句,“分明是徇私!明明说好让你去化验室学东西,他倒好,趁人之危抢人!”
“果然小人行为!”
雀老与陈皮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钟老平日里那副穿青衣长衫、故作斯文的模样,愈发觉得气不过。
凌枭正想接话,眼角余光瞥见墙角的夹道里闪过一道人影,虽快得像重影,却还是让他攥紧了茶杯。
陈皮也察觉到不对劲,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说起那疯女人,我听巡捕房的老伙计说,人是装疯卖傻的,背后好像藏着……”
话没说完,后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晃了进来,头发梳得锃亮,手里拎着个油纸包,老远就嚷嚷:“陈老、雀老,瞧瞧我们给您带什么好东西了!”
两人自来熟地坐到石凳上,毫不客气地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两口,才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东街张记的桂花糕,今早排了半个时辰才抢着的,您几位尝尝!”
陈皮和雀老对视一眼,默契地转了话头。
凌枭也松了口气,看来墙角的人影只是路过。
“哟,还是两位公子有心。”
陈皮笑着打开油纸包,桂花的甜香瞬间飘了出来,“最近毛局忙着应付洋人考察,你们倒是清闲。”
“可不是嘛!”
高个公子哥拍着大腿,“听说洋人除了要来档案局,还要去考察商埠,商会爹爹坐镇撑场面,这面子给得足足的!他现在可是咱们霖州的大红人!”
矮个公子哥也附和:“陈老您人脉广,到时候迎检的事,还得多仰仗您老提点!”
陈皮捋着胡须,不咸不淡地应着,时不时给两人戴顶高帽:“你们年轻人脑子活,到时候跟着毛局好好表现,准没错。”
雀老也在一旁搭话,几句下来,两个公子哥眉开眼笑,拍着胸脯保证迎检的赞助商早已联络妥当,绝不让他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