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前往大会主会场,遇母亲旧识
顾盼的身影如同一缕融于暗夜的青烟,在两界城错落的屋顶上疾速穿行。
脚下的瓦片冰冷而坚硬,每一次起落都悄无声息,只带起一阵微不可查的气流。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卷来城中各处混杂的气味——妖族聚集区浓郁的香料味,人族酒馆飘出的酒肉香,还有魔族地盘上隐隐传来的、带着硫磺气息的能量波动。
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光怪陆离的迷宫。
她没有选择宽阔的主街,那里人多眼杂,更容易暴露。她的路线,是只有鸟雀和夜猫子才会选择的路径。她沿着人族风格的飞檐急掠,借着魔族建筑狰狞的尖顶阴影藏身,又在一片由妖族藤蔓缠绕而成的屋桥上一跃而过。
元婴一层的灵力在她经脉中沉静地流淌,将她的身形变得轻盈,将她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她像一只最警觉的猎隼,俯瞰着下方这座即将被风暴席卷的城市,同时,也感受着来自高空那无形的猎网。
突然,一股庞大如山岳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自城东的方向席卷而来。那神识霸道、阴冷,带着一种搜魂刮骨般的恶意,毫不掩饰地扫过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顾盼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本能地收敛了所有气息,整个人如壁虎般,紧紧贴在一座魔族风格的尖顶建筑的阴影之下。她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刻意放缓,体内的吞噬灵根微微蠕动,将自身散逸的最后一丝灵力波动都吞噬干净。
赵天!
这股神识,比之前那云师叔要强大太多,如同皓月与萤火之别。
神识的浪潮从她头顶一寸寸碾过,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顾盼能感觉到,那神识在之前发生过战斗的小巷上空,停留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探查着什么。随即,那股阴冷的意志中,透出了一丝被触怒的暴戾。
他发现了。
顾盼一动不动,直到那股神识如退潮般远去,向着城西的方向继续搜索,她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手心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不能再耽搁了。
她抬头,望向城市最中心。在那里,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一座宏伟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宫殿,静静地悬浮于半空。它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白玉建成,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而庄严的光晕,仿佛是天神遗落在人间的居所。
三界神殿。
神殿的周围,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流光溢彩的能量护罩,将它与下方的喧嚣尘世彻底隔绝。无数强大的气息在神殿周围徘徊,有妖气冲天的妖王,有魔焰滔天的魔君,也有仙风道骨的人类大能。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只是在远处遥望,无人敢轻易靠近那道光幕。
那里,就是终点。
顾盼深吸一口气,再次催动身形。这一次,她的速度更快,也更谨慎。她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舞者,每一次闪躲,都精准地避开了下方街道上凌霄宗巡逻弟子的视线;每一次藏匿,都恰好躲过了天空中那道神识偶尔回扫的余光。
越是靠近中心,城中的气氛就越是凝重。空气中弥漫的灵力也愈发浓郁和狂暴,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正以那座空中神殿为中心,缓缓搅动。
当顾盼终于抵达神殿正下方的一片广场时,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空间,被一层无形的壁垒彻底封锁。空气在这里发生了微妙的扭曲,任何试图强行闯入的物体,都会被那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弹开。这便是凌玄所说的,由三界大能联手布下的禁制。
广场上人影稀疏,但每一个都气息沉凝,显然都是前来参加大会的强者。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静坐,都在等待着大会的正式开启。
顾盼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混在人群中,抬头仰望着那座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神殿。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脉,正与神殿上空那道禁制产生着一丝微弱的共鸣。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温暖而亲切。
母亲……真的就在里面。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她尝试着向前走出一步,试探着将一丝灵力探向那道无形的壁垒。
就在她的灵力触碰到壁垒的瞬间,那层原本平静的禁制光幕,忽然泛起了一圈涟漪,如同石子投入湖心。涟漪虽小,却精准地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个细微的变化,广场上大多数人都未曾察觉。
然而,在不远处一座茶楼的二楼凭栏处,一个正在慢悠悠喝茶的老者,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顾盼的身上。
那老者看起来再寻常不过,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沟壑。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专注于眼前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就在刚才那一瞬,他眼中闪过的精光,却锐利得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顾盼立刻察觉到了这道目光。她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灵力,目光警惕地与那老者对上。
元婴一层。
又一个元婴修士。但与云师叔的阴鸷暴戾不同,这老者的气息平和中正,如同一块被溪水冲刷了千年的卵石,看不出任何锋芒。
老者对上顾盼的视线,并没有回避。他放下了茶杯,对着顾盼,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缺了颗门牙的笑容。然后,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下茶楼,穿过稀疏的人群,径直向顾盼走来。
顾盼体内的灵力悄然运转,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在这两界城,任何一个主动靠近的陌生人,都值得她用十二分的警惕去对待。
老者在离顾盼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笑呵呵地打量着她,那眼神,不像是审视,更像是一个长辈在看一个许久未见的晚辈。
“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自来熟的热络。
顾盼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别这么紧张嘛。”老者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她的冷淡,“老头子我叫周伯,就是个闲着没事喝茶看热闹的。我看你刚才,好像跟这神殿的禁制,有点缘分啊?”
顾盼的瞳孔微微一缩。他果然看到了。
“前辈认错人了。”她淡淡地说道,转身欲走。
“哎,等等。”周伯一步上前,拦住了她,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让顾盼的脚步瞬间僵住,“你这脾气,跟你娘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又倔,又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顾盼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寒光,死死地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都说了,我叫周伯。”周伯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嘟囔道,“云曦那丫头,就是这么称呼我的。她说,听起来亲切。”
云曦。
这个名字,从一个陌生老者的口中,用如此熟稔的语气说出来,让顾盼的心防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有什么证据?”她沉声问道。
“证据?”周伯想了想,一拍大腿,“有啊!你娘当年从凌霄宗跑出来的时候,顺走了他们宗主的一株‘九转还魂草’,气得那老家伙跳脚骂了三天三夜。她还说,那草长得跟个萝卜似的,不好看,但药效应该不错。这事,除了我,可没几个人知道。”
顾-盼沉默了。这种带着几分戏谑与顽皮的行事风格,确实像是她从各种线索中拼凑出的母亲的形象。
周伯见她神色松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还有你手上那枚戒指,是她用自己的一半神魂本源,混着上古魔尊的骸骨炼成的,所以才能让你在灵根被夺之后,觉醒那种……那种能‘吃’东西的本事。这事,总做得了证了吧?”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顾盼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古戒的来历!
母亲的一半神魂本源!
她一直以为,这枚戒指只是母亲留下的一个信物,一个普通的储物法器。她从未想过,这枚伴随她、拯救她无数次的古戒,竟是母亲用如此惨痛的代价换来的。
一股巨大的酸楚涌上鼻尖,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原来,母亲从未离开过她,一直用另一种方式,在保护着她。
“行了行了,别哭啊。”周伯一看她这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云曦那丫头最看不得人掉眼泪了。你要是在她面前哭,她嘴上不说,心里得难受好几天。”
顾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情绪压了下去。她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清明,对着周伯,郑重地行了一礼:“晚辈顾盼,见过周伯前辈。”
“哎,这就对了嘛。”周伯受了她一礼,脸上笑开了花,“总算不拿眼睛瞪我了。你这孩子,长得真俊,比你娘当年还好看。”
他笑呵呵地感慨了一句,随即神色一正,拉着顾盼走到一个更隐蔽的角落。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周伯的语速变快了,“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娘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
周伯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自从当年她带着至宝离开凌霄宗,就一直在为今天做准备。她知道,灵根之源的问题,靠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所以,她游走三界,联络那些不愿被凌霄宗掌控、真正心怀苍生的强者。人界的散修盟主,妖界的狐帝,魔界的夜渊魔尊……她一个一个去说服,一个一个去联合。”
“她收集灵根之源的碎片,探寻三界灵脉的秘密,寻找能够稳定灵根之源的圣物。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与凌霄宗的意志对抗,都是在为三界所有修士,争一条活路。”
听着周伯的讲述,顾盼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孤单却坚毅的背影。那个背影,在三界的风雨中穿行,面对着世间最强大的宗门的追杀,背负着所有人的误解,却从未停下脚步。
原来,她的母亲,一直在做着如此伟大的事情。
一股前所未有的骄傲与心疼,在顾盼的胸中激荡。
“她现在就在那神殿里,与各方强者商议唤醒灵根之源的最后计划。”周伯指了指上方的神殿,语气中充满了敬佩,“她已经为你铺好了路。这道禁制,别人进不去,但你,身负她的血脉,就是唯一的钥匙。”
“我该怎么做?”顾盼立刻问道。
周伯脸上的笑意敛去,神情凝重地指了-指远处那座被光幕笼罩的神殿。“云曦的血脉是钥匙,但光有钥匙还不够。在她设下的禁制完全闭锁之前,你必须进去。赵天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我们没有时间了。”
他话音刚落,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恐怖威压,如同天塌地陷一般,猛然降临在广场之上!
那股威压的目标明确,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直直地刺向了顾盼和周伯所在的位置!
广场上所有修士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骇然失色。
“不好!是赵天!”周伯脸色大变,一把抓住顾盼的手腕,“他找到我们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