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把最后一块五仁月饼用红纸包好时,指腹被月饼里的青红丝硌得发痒。窗外的石榴树被风刮得哗哗响,她听见三大爷在中院吆喝:“各家都动作快点!菜都快凉了!”
“晓娥,真要带这瓶酒去?”母亲攥着个玻璃酒瓶,瓶身上的“泸州老窖”标签皱巴巴的,是父亲藏了十年的陈酿,“我看还是换瓶散装的吧,省得被他们抢着喝光。”
娄晓娥接过酒瓶,用布条缠了缠瓶身防滑:“妈,这酒是给聋老太太的,别人想喝也喝不着。”她往竹篮里放了两碟小菜——腌黄瓜和酱萝卜,都是母亲拿手的,“三大爷搞聚餐,明着是热闹,实则想让条件好的多出钱出物,咱们按规矩带礼,谁也挑不出错。”
刚走到中院,就见贾张氏叉着腰站在灶台边,手里攥着个大瓷碗,正往碗里舀红烧肉:“这肉是傻柱买的,我得多盛点给棒梗补补!”
“你凭啥多盛?”傻柱举着锅铲追过来,“这是全院的菜,得平均分!”
贾张氏把碗往身后藏,唾沫星子溅到傻柱脸上:“我家棒梗是孩子,正在长身体,多吃点咋了?你个光棍汉懂啥!”
娄晓娥把竹篮放在石桌上,往聋老太太跟前走。老太太正坐在马扎上,手里捏着块月饼,看见她就笑:“丫头来了?快坐,我给你留了个好位置。”
“给您带了瓶酒。”娄晓娥把酒瓶塞进老太太手里,又递过一碟腌黄瓜,“我妈腌的,您尝尝。”
聋老太太摸了摸酒瓶,眼睛眯成条缝:“还是你懂事。”她往灶台那边瞥了眼,压低声音,“等会儿要是有人抢你的酒,你就说是我要的,看谁敢动。”
娄晓娥刚坐下,许大茂就端着个空酒杯凑过来,嬉皮笑脸的:“晓娥,你家这酒不错啊,给我倒点呗?”
“这是给老太太的。”娄晓娥往旁边挪了挪,故意挡住他的视线,“许大哥要是想喝,让傻柱给你买去,他今天大方得很。”
许大茂的脸僵了僵,转身去找傻柱:“傻柱,给我来瓶二锅头!”
“自己不会买?”傻柱正给秦淮茹夹菜,头也没抬,“想喝就掏钱,别想白蹭!”
院里顿时笑成一片,贾张氏拍着大腿喊:“哟,许大茂也有求人的时候!”
许大茂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狠狠瞪了娄晓娥一眼,扭头去了供销社。娄晓娥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心里明镜似的——许大茂这是记恨上了,指不定待会儿要搞什么鬼。
果然,没等半柱香,许大茂就拎着瓶二锅头回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他往桌上一坐,就开始吆喝:“今天中秋,咱得有个规矩——每个人都得说句吉祥话,说不出来的,罚酒三杯!”
三大爷立刻附和:“这个好!我先来——祝大家财源广进!”
傻柱梗着脖子喊:“祝棒梗别总偷我家东西!”
贾张氏“噌”地站起来:“傻柱你骂谁呢!”
“我可没指名道姓。”傻柱夹了块肉塞进嘴里,“谁接话就是谁呗。”
院里又吵了起来,娄晓娥没掺和,给聋老太太倒了杯酒。老太太抿了口,咂咂嘴:“好酒。”她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都别吵了!让许大茂接着说,这规矩到底咋定的。”
许大茂清了清嗓子,眼睛瞟着娄晓娥:“既然是中秋,就得说点应景的。比如……说说自己最感谢的人。说不出来的,不光罚酒,还得把带来的礼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娄晓娥心里冷笑——这是冲着她来的。许大茂知道她爸是资本家,这种场合最忌讳提“感谢”,怕被人扣上“怀念旧社会”的帽子。她放下筷子,刚要说话,秦淮茹突然开口了:“我最感谢傻柱哥,总帮衬我们家。”
傻柱的脸“腾”地红了,挠着头嘿嘿笑。贾张氏翻了个白眼,嘟囔着“不要脸”,却也跟着说:“我最感谢我家东旭,能挣钱养家。”
轮到三大爷,他掐着手指算:“我最感谢算盘,没它我活不了。”
众人正笑着,许大茂突然喊:“娄晓娥,该你了!”
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娄晓娥拿起酒杯,慢悠悠地站起来,声音清亮:“我最感谢我爸妈,教我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贪小便宜,不亏心。”
这话既没提成分,又堵死了许大茂的算计,聋老太太率先鼓起掌:“说得好!这才是正经人家教出来的孩子!”
许大茂的脸白了白,还想找茬,被一大爷按住:“行了,都是街坊,别较真。喝酒喝酒!”
娄晓娥坐下时,手心沁出层薄汗。她知道,许大茂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贾张氏尖叫起来:“我的银镯子不见了!那是我陪嫁的!”
院里顿时乱成一团,贾张氏手舞足蹈地喊:“肯定是被人偷了!我刚才还戴着呢!”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娄晓娥身上,“肯定是你!你家是资本家,最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娄晓娥放下筷子,冷冷地看着她:“大妈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一直坐在这儿,没动过地方,院里这么多人都能作证。”
“谁知道你是不是让你家佣人偷的!”贾张氏扑过来想拽她,被傻柱拦住。
“你别冤枉好人!”傻柱护在娄晓娥跟前,“晓娥妹子不是那种人!”
许大茂在一旁煽风点火:“我看不一定,她家以前就爱占小便宜……”
“你闭嘴!”聋老太太突然站起来,拐杖往地上一跺,“许大茂你说这话有证据吗?没有就别瞎嚷嚷!”她转向贾张氏,“你的镯子放哪了?再好好找找!”
贾张氏哭哭啼啼地摸遍了全身,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搁灶台上了!”
众人跟着她往灶台跑,果然在锅旁边看见了那只银镯子,上面还沾着点油污。贾张氏的脸瞬间红透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忘了。”
娄晓娥看着她那副模样,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拿起自己的竹篮,对聋老太太说:“老太太,我们先回去了,我妈还等着呢。”
“我送你。”傻柱拎起她的篮子就走,还不忘回头瞪了许大茂一眼。
走到院门口,傻柱突然塞给她个纸包:“给,我妈做的月饼,你拿回去尝尝。”
娄晓娥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像团火。她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走。
回到家,母亲正坐在灯下等她,看见她手里的纸包就笑:“傻柱这孩子,倒是实诚。”
娄晓娥打开纸包,里面是四块豆沙月饼,个个圆滚滚的。她拿起一块递给母亲:“妈,尝尝。”
母亲咬了口,突然叹了口气:“这院里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娄晓娥看着窗外的月亮,圆得像面镜子。她知道,这中秋宴上的闹剧只是开始,许大茂和贾张氏肯定还会找机会生事。但她不怕,就像这月亮,不管乌云多厚,总能亮起来。
她拿起块月饼,慢慢嚼着,甜丝丝的味道漫进心里。只要护好家人,守住本心,再难的日子,也能嚼出点甜来。
夜深时,娄晓娥被院里的动静吵醒。她走到窗边,看见许大茂鬼鬼祟祟地往傻柱家门口扔石头,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她悄悄拿起桌上的剪刀,心里盘算着——明天一早,得找个机会提醒傻柱,许大茂这是要报复了。这四合院里的热闹,怕是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