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扶着墙,从地上站起。
后背依旧湿冷。
“咕咚。”
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
指尖划过面板上几行冰冷文字,信息量却重如千钧。
因果未了,缚灵怨气未散。
破案需寻根源,解其执念。
这话再明白不过——对手非活人,是死后不甘安息的鬼。
常规查案手段全然无用,总不能抓鬼动刑,逼问它为何吓死人。
秦明清楚,面对这超自然诡物,硬莽便是送死。
唯一的路,是换个思路。
抓不了凶手,便查受害者。
那枉死女鬼,为何成缚灵?
临死前经历了什么?
滔天怨念、不散执念,又从何而来?
这些才是案件核心。
唯有弄清这些,方能真正破案,拿到应得的奖励。
想通此节,秦明反倒安定下来。
恐惧源于未知,而他此刻已有了方向。
他理了理凌乱衣衫,又揉了揉脸,让脸色更显疲惫苍白。
深吸一口气,拉开沉重木门。
门外,苏烈、王大锤不知何时已等候在此。
见他出来,目光齐刷刷投来。
苏烈皱着眉上前,语气压抑着烦躁:“怎么样?可有发现?”
秦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故意踉跄半步,似脱力般,被眼疾手快的王大锤扶住。
“秦哥,你没事吧?”
秦明虚弱地摇了摇头,抬眼看向苏烈,声音沙哑疲惫,字字缓慢:
“回……回苏捕头……”
“死者身上无新伤。但……”
他顿了顿,似在回忆关键细节。
“方才检查时,他衣袍褶皱里,沾了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苏烈眼神一凝:“什么东西?”
秦明未答,再次走向尸体。
在几名捕快好奇注视下。
他手法专业却显费力,从赵老三泥污的衣褶中,拈出几点微不可见的木屑。
又在另一口袋缝隙里,寻到些几近成粉的纸钱灰烬。
他将两样东西置于掌心,煞有介事地端详。
这些,他早在“溯源”画面里看得真切。
“苏捕头。”
“这木屑质地疏松、颜色泛黄,是松木。”
“断口新鲜,无受潮腐朽痕迹,说明来自一座新坟。”
“还有这纸钱灰烬。”
他捻起一点在指尖轻搓:“是新出的‘黄麻纸’,半年前才在县里流行。”
这番推断虽简单,在场众人却听得云里雾里。
唯有苏烈抓住关键——新坟、近期。
他盯着秦明追问:“你想说什么?”
秦明终于抛出真正目的,语气带着建议而非决断:“苏捕头,有没有一种可能?”
“赵老三不是遇鬼,是盗墓时,不小心惊动了新下葬的人家。”
“双方起冲突,他慌乱中,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这推论虽牵强,却是眼下唯一能摆脱“鬼神之说”的合理解释。
苏烈沉吟。
秦明之意,是查人而非查鬼,正合他意。
“所以……”
秦明顺理成章提出核心建议:“您看,能否派人去户房、城里几家义庄查一查。”
“就查最近一个月,乱葬岗有无新下葬的年轻女子?”
强调年轻女子,因他在“溯源”中所见是少女,此刻却换了说辞。
年轻女子之坟多为非正常死亡,更易起纷争。
苏烈虽半信半疑,却已无别的线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点了点头,转头对王大锤吩咐:
“大锤,这事交给你!现在就去,仔细查,有消息立刻汇报!”
“是!头儿!”
王大锤兴奋领命,此刻对秦明的话深信不疑。
秦哥指的方向,定然没错。
等待消息时,苏烈带人先回捕房。
秦明也准备回小院休息,恢复耗损的精神力。
转身欲走,苏青竹却拦在了面前。
她仍是一身利落劲装,望着秦明苍白的脸,眼中情绪复杂。
“喂。”
她开口,声音没了往日尖锐:“你……是不是真信那些鬼神之说?”
秦明抬眼望她,摇了摇头,嘴角勾起抹神秘浅笑:“我不信鬼,不信神。”
“我只信……”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后半句:“……尸体告诉我的话。”
说完,他不再理会愣在原地的苏青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苏青竹望着他单薄却挺拔的背影,秀眉紧蹙。
“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
王大锤的效率,比秦明预想的更高。
不到一个时辰,他便一路小跑,寻到正归家的秦明。
他气喘吁吁,黑脸上满是兴奋:“秦哥!秦哥!查到了!真查到了!”
一把拉住秦明,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抄录的文书:“我把户房和几家义庄的档籍全翻遍了!”
“最近一个月,下葬在西郊乱葬岗的年轻女子,不多不少,只有一个!”
秦明心中一动:“叫什么?”
王大锤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她叫……小翠!”
“是城郊张家村的姑娘。官方记录的死因是……失足落水!”
失足落水。
这四个字在秦明脑海里盘旋,嘴角随即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简单的失足落水,怎会有如此重的怨气,竟能化为缚灵害命?
这里面若没有猫腻,他秦明的名字倒过来写!
“秦哥,现在怎么办?”
王大锤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早已将其视作主心骨。
秦明沉吟片刻,他不能凭空断言小翠是被人所害,证据才是关键。
“大锤,辛苦你跑一趟,想办法去户房,把小翠溺亡案的卷宗给我找来。”
“包在我身上!”
王大锤拍着胸脯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