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扫过铁笼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孩童,心中微动。
他步至笼前,挥刀劈开粗劣铁锁。
“别怕,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秦明刻意放柔声线。
昏暗溶洞里,他面容模糊,再覆满脸血污,倒不惧身份泄露。
他指向钱无用的无头尸身,对孩童们道:
“瞧见那坏蛋了?是两位黑衣大侠所杀,一高一壮,救了你们,记好了。”
几个稍大的孩子,虽仍惊魂未定,却也似懂非懂点头。
秦明从怀中摸出几块碎糖——往日他常以此安抚因家属尸身哭闹的孩童。
“拿着吃,压压惊。”
见孩子们接过糖块,脸上露出怯生生的感激,秦明心底也泛起一丝涟漪。
他非圣人,却也绝非麻木之辈。
办妥此事,他迅速行动。
捡起钱无用遗落的邪异骨刃,走到洞壁前。
深吸一口气,内力灌注手臂,骨刃在坚岩上狠狠划过,火星四溅!
“黑沙帮”
“血债血偿!”
算上符号,八个大字歪歪扭扭,却满含怨毒杀气,深深嵌入岩壁。
字迹模仿江湖莽汉的粗犷风格,与他平日清秀工整的笔意截然不同。
随后,他拖起钱无用只剩半截身躯的无头尸,直拖到洞口。
将尸身摆成试图逃窜,却被人从背后斩下头颅的模样。
钱无用的头颅,被随意扔在尸身旁,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脸上还留着临死前的惊骇。
完美的现场证据,已然布置妥当。
最后,秦明走回邪恶祭坛。
眼中闪过厌恶,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毫不犹豫点燃坛上引火的干草与油脂。
呼——!
火舌如贪婪妖兽,瞬间吞噬整座祭坛!
凝固的鲜血、森森白骨、扭曲符文,皆在烈火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最终化为焦炭与灰烬。
所有邪功痕迹,都将在这场大火中焚烧殆尽。
做完这一切,秦明才领着仍带惊恐的孩童,离开这满是罪恶的山洞。
他将孩子们带到县衙后门一处相对安全的柴房,低声嘱咐他们天亮后再出来。
自己则再度如鬼魅般,融入深沉夜色。
他回到衙门内的小屋,洗净身上血迹污秽,换上干净衣衫。
而后盘膝坐于床榻,开始调息,仿佛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
翌日,天色微明。
持续一夜的厮杀与混乱,终于渐渐平息。
青牛县城已是半片狼藉。
青蛇帮的所有关键据点与商业场所,尽是断壁残垣、焦黑废墟。
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大多是青蛇帮帮众,也有少数黑沙帮人。
黑沙帮帮主段奎,虽付出不小代价。
但终究以压倒性优势攻破青蛇帮总舵,将这盘踞青牛县多年的地头蛇彻底踩在脚下。
然而,正当段奎志得意满,准备接收青蛇帮所有地盘与财富时。
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传来——
县令钱无用,死了!
死在县衙后山的隐秘山洞里。
苏烈带着满身疲惫的捕快清点现场、搜救幸存者时,先发现了从柴房跑出、惊魂未定的孩童。
紧接着,依孩童指引。
在后山那座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山洞洞口,找到了钱无用的无头尸身!
还有洞壁上,那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黑沙帮 血债血偿!”
整个县衙彻底炸了锅!
死了!
一县之尊,堂堂朝廷命官,竟不明不白死在自家县衙,死状还如此凄惨!
“是黑沙帮干的!定是他们杀红了眼,连县太爷都敢杀!”
“天啊!这帮无法无天的匪徒!”
“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所有矛头、所有怒火,瞬间指向刚刚大获全胜的黑沙帮!
段奎得知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钱无用死了?被我们的人杀的?”
说实话,他不惧青牛县找他麻烦,黑白勾结在这小地方本就寻常。
可杀死朝廷命官,上级一旦派人彻查,绝非他这小帮派能招架。
想到此处。
他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小喽啰,铜铃大眼瞪得溜圆。
“放屁!老子何时下过这等命令?”
段奎昨夜主攻青蛇帮各据点,本就是他人地盘。
若再行烧杀抢掠激起民愤,便不是简单的帮派火拼!
是以,别说县太爷,即便普通百姓,只要不特意挡路围观,他们都不会无故动手。
军师吴用也急得满头大汗:“帮主,这……这定是栽赃嫁祸!”
“我们的人昨夜只顾攻打青蛇帮,谁会闲得没事跑到县衙后山,去杀一个县令?”
然而证据确凿。
被救的孩童一口咬定,是两位穿黑衣服的大侠杀了坏蛋救了他们——
黑沙帮众昨夜穿的,不正是黑色夜行衣?
洞壁上那血淋淋的八个大字,更将黑沙帮钉死在凶手位置。
这案子,瞬间成了桩无从查证的悬案、乱案。
谁也说不清究竟是谁杀了钱无用,黑沙帮百口莫辩,成了最大嫌疑人。
而秦明因帮派火拼之夜,始终忠于职守,与同僚待在县衙前院,拥有最完美、最无可辩驳的不在场证明。
他并不关心黑沙帮后续如何,只需这几日局势愈乱,便能更好隐藏自己。
就在青牛县群龙无首,县丞战战兢兢代理县令之职,上级府衙派来的新任县令尚在途中时——
一匹快马驮着风尘仆仆的信使,从府城南阳府方向疾驰而来。
信使径直冲到县衙门口,翻身下马,手中高举一封盖着“南阳府提刑司”朱红大印的公文。
“南阳府提刑司,急令!”
信使的声音响彻县衙门口:
“奉提刑司马大人钧令,兹调青牛县仵作秦明,即刻启程,前往南阳府提刑司报到任职,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
在场所有衙役,包括刚从混乱中缓过神的苏烈,皆齐齐愣住。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站在人群角落的小小仵作。
秦明。
升迁了?
而且是直接调往府城提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