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审讯室。
陈中语双眼微突,手上青筋暴起,桌面上放着一张赔偿单子。
赵科长眼睛微眯的坐在长条桌对面,他的手指轻敲桌面,整个人沉默不语。
“不可能,他们是敲诈!”
一声怒吼打断赵科长的沉思。
周兵自己抽出一根烟,又把烟盒扔给赵科长,他掏出煤油打火机,‘叮’的一声轻响,将暴怒的陈中语拉回现实。
想起自己的处境,陈中语压下心中的戾气,询问道:“周科长,这个叫闫埠贵的人是谁?我没什么印象。”
周兵抽了一口烟,说道:“就是那个带着眼镜,拿着本子坐在桌子上算账的。”
他是真没想到,贾东旭的大院里还有这种人才。十几盆兰花,牡丹,故意放在篱笆边上,为了这事儿他还特意去找相关人员问了。
那人还说报价不算高。
周兵当时都不知道说啥,一盆花几十块,报价还不高?都快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陈中语想起坐在门口桌上的闫老抠,他气愤的捶了捶桌面。
看着陈中语发神经,赵科长也觉得这人是傻子,跑别人大院里砸东西,怎么想的?能四肢健全的出来都算那院子的人讲理。
听说还报职位压人,要不是怕影响不好,第一机床厂那边都打算通报把陈中语撸到底。
赵科长也拿起统计的赔偿单,头疼的看向周兵,“周科长,上千块的东西,是不是太过分了?尤其这个闫埠贵,他一家都有大几百,他家的花是金子做的?”
周兵吐出一口烟,“我也以为这人讹诈,特意去找人问了。人家懂行的说一株就这价,没有报上百都算他讲良心了。谁让你先砸人家东西呢?”
赵科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了想说道,“这人什么成分?不是说工人家属院吗?咋还有懂这个的?”
周兵诧异的看着赵科长,“行啊!我还以为你是吃干饭的呢!肚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滚蛋,有你这么夸人的嘛?说说呗!”
“小业主!听说是个老师。”周兵看着倒霉的陈中语,他摇摇头。
赵科长不知道想到什么,特意问道:“不是你们厂的?”
周兵提起闫老抠的底细,“人家解放前买好的房子!”
赵科长探头询问道,“兄弟,你把这个闫埠贵摘出去咋样?还有这个贾东旭,做个篱笆用木头做,什么家庭啊?这些东西能打几套大件了。”
提起贾东旭,周兵不动声色,他询问道,“那我们厂的那几个机床的事儿?”
提起这个,赵科长装作为难的说道,“兄弟,我回头问一下厂长肯定给你答复。就是这事儿能不能协商解决?影响不好。我看这单子,除去这两家,其它人家也就是赔点钱的事儿。怎么样儿?”
几百块钱,在赵科长嘴里不算钱,一个原因是不用厂里出,再一个干部工资高,也确实没多少钱。
只有坐在一边的陈母心疼不已,她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去折腾什么劲儿?她又不敢抱怨,谁让她生不出儿子呢?
坐在椅子上的陈中语反而沉默了下来,他这会儿冷静下来,又开始回想前天刘光齐说的儿子姓陈的事儿。
现在闹也闹了,陈小眉和刘光齐睡在一张床上成了事实,他在想怎么拉上刘家。
想到这他开口询问道,“赵科长,我赔钱也是应该,可这事儿不能我一家赔钱吧?那刘光齐瞒着我家,和我养了几十年的女儿领结婚证。这事儿怎么说也和他家有关系,他们也该出一半吧?”
“这……”赵科长头疼的不知道怎么说话,他看看周兵,询问道,“周科长,这里面的事儿你看?”
“这是你家的家务事,我们不管!那大院的人都说是你踹的,还有签字证明。至于你们俩家怎么说,我们就不管了。”早有准备的周兵,再次拿出这套说辞。
陈中语面色阴沉,面露悲苦的说道,“赵科长,我想见见刘光齐,你帮帮忙行吗?天底下没有丢了女儿还要赔钱的道理吧?”
想起陈中语的遭遇,赵科长也颇为同情的说道,“周科长,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没问题,赵科长,你也帮忙回去问问机床的事儿,我现在通知刘光齐过来。”
周科长心里美滋滋的。
果然,听贾东旭那个狗东西的还是有好处,厂里换了新机床,保卫科也能领点福利,他也赚了赵科长的人情。
一举多得啊!这枣还是能打下不少嘛!
当然了!周兵忽略了贾东旭和闫埠贵俩人。赵科长也没把这两人当回事儿,回去把结果给厂长说了以后。
周五,轧钢厂换了几台新的机床。
第一机床厂的领导也松了口气,还从轧钢厂弄了点物资。
陈中语赔了几百块钱,又和刘光齐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协议。
闫老抠赔了十几朵花,还被校长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通,之后赔了闫老抠几十块钱了事。
梦想发大财的闫老抠看着手里的钱欲哭无泪,他丢了花就算了,差点被扣一顶大帽子。什么资本主义思想都来了。这一次的经历,彻底让闫老抠认清现实。
另一边,坐在纺织厂书记室的贾东旭,一脸好笑的看着手里的问询函,他放下信纸,对赵伟怂恿道,
“咋样,咱们也敲一竹竿,听说轧钢厂换了几台新机床。咱们也不贪心,换几个二手的就行。”
赵伟敲敲椅子,不放心的问道,“你那院子真不怕被查?”
贾东旭摇摇头,“不怕,我那房子是解放前老丈人帮忙修的。木料也是那时候省下来的,谁查都没事儿。”
赵伟还是不放心,“咱们发了问询函,他们要是不理咋办?”
瞧见赵伟这么小心,贾东旭狐疑的看着赵伟,“你这是咋了?怎么娘们唧唧的?以前你可不这样啊。”
“不是一个系统的,我心里不踏实啊!咱们厂最近也挺好,没必要惹麻烦。”赵伟感觉现在挺不错。
每个月都能超出计划生产布匹,再加上贾东旭之前拉了一批人过来换东西。现在厂子安稳了几个月,没必要到处惹事生非。
“我说你,咋就是个死脑筋呢?万一人家想要点布呢?还有啊!我家那院子还破着呢!你总不能看着我这后勤主任被欺负吧?”
贾东旭生气的起身转悠到赵伟文件柜前。他记得赵伟好像有一罐好茶放在这的。
“行行行,我回头让他们发联系函行了吧?”赵伟抬头正说话,就见贾东旭抱着一罐茶要出门,“你小子,把我茶放下来。”
“这茶没我媳妇弄得茶好,回头我给你带一罐来!”贾东旭抱着茶头也不回的跑出赵伟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