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入陆家嘴。
车辆慢慢接近了工人新村,这里是陆家嘴几家最大工厂的工人家属聚居的地方。
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穿着普通但眼神阴鸷的汉子,他们动作迅速而精准,按照事先摸清的地址,分别扑向几栋居民楼。
他们已经提前踩好了点做好了计划,这会正是工人全部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工人新村只有老头老太太和小孩还有一些家庭主妇,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咚咚咚!”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门一开,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这些不速之客便强行挤入门内。
不一会,在匕首和手枪的威胁下,在没有闹出任何动静的情况下,十多个人质被塞进了几辆面包车内,立刻扬长而去,耗时不过五分钟,专业素养相当之高。
两小时后,陆家嘴家具厂厂长办公室内,高兴的正在哼戏的厂长刘老树正美滋滋的嗑着瓜子,翻看着报纸。
不久前他接到电话,说是强盛集团明天要召开一个叫什么的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公开展示旧工厂升级改造计划的,刘老树虽然不太懂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但他也知道,既然这事都敢上报纸电视,那才说明人强盛集团确实是真心来搞建设的。
随着第一笔资金打过来,厂里的压力骤减,他这个当厂长的也终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骤然响起。
刘老树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瓜子,慢悠悠地接起电话:“喂?哪位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扭曲、毫无感情的声音,像是指甲刮过玻璃,让人极不舒服:
“是刘厂长吧?”
刘老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声音带上了警惕:“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那个扭曲的声音继续道,语速平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重要的是,你老婆王秀兰,现在正在我们这里做客。哦,对了,还有你那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宝贝孙子,小名叫豆豆是吧?虎头虎脑的,真可爱。”
轰隆!
刘老树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个炸弹炸开了!眼前猛地一黑,手里的电话听筒差点掉在地上。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他们…他们在家好好的!”刘老树声音发颤,试图反驳,但心底的恐惧已经像藤蔓一样疯狂蔓延。
“呵呵…”
电话那头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要不要让你听听他们的声音?”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传来妻子王秀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惊呼:“老刘!别管他们说什么!别…”话没说完,似乎就被捂住了嘴,只剩下呜呜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孩子惊恐万分的哭喊声:“爷爷!爷爷救我!哇……这里有坏人!他们打奶奶……呜呜……”
是豆豆的声音!那哭声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刘老树的心窝!
“豆豆!秀兰!”刘老树失声喊道,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衬衫。
“听见了?”那个冰冷扭曲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残忍意味:“刘厂长,现在相信了吧?”
“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放了我家人!有什么事冲我来!”刘老树嘶哑地低吼,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很简单。”
绑匪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你之前和强盛集团签的那份工厂转让协议,我很不喜欢。明天强盛集团不是要开个什么新闻发布会,你当着记者的面,把它撕了,作废,控诉强盛集团强买强卖,然后告诉强盛集团的人,就说你们厂反悔了,不卖了。”
“这…这不可能!”
刘老树下意识地拒绝,“协议已经签了,钱都…”
“嗯?”绑匪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打断了他:“刘厂长,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豆豆更加凄厉的哭喊和妻子模糊的痛呼声。
“不要!别动他们!求求你们!别动他们!”刘老树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老泪纵横,对着话筒哀求。
“我没在和你商量。”
绑匪的声音更加的冷酷:“当然,你也可以报警,也可以不听我的话,但到时候,你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声音顿了顿,然后以一种极其平淡,却令人头皮炸裂的语气说道:
“你知道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能卖多少钱么?你可别逼我。”
刘老树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他。他一生耿直,从未经历过如此黑暗恐怖的事情。
“不…不要…我求求你…”
“记住,按我说的做。别耍花样,我们盯着你呢。”绑匪说完,根本不给刘老树再哀求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刘老树像一尊泥塑般呆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刚才的悠闲惬意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恐惧。
他看着桌上那份和强盛集团签署的、承载着全厂工人希望的协议,又想想电话里孙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绑匪那冰冷的威胁…
一边是全厂的前途和做人的信誉,一边是至亲骨肉的性命…
这个老工人出身、一辈子没经历过太大风浪的厂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挣扎之中,几乎要被这残酷的选择逼疯。
而他不知道得是,此刻,和他一样接到这种恐怖电话的,不止他一个,陆家嘴几家最有代表性的大厂,他们的一把手都收到了相似的威胁。
刘老树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握着电话听筒的手不住地颤抖,那冰冷的忙音如同丧钟在他耳边回荡。豆豆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妻子惊恐的呜咽声还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绑匪那毫无人性的威胁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吞噬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谁…谁啊?”刘老树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刘厂长,是我,强盛集团的小王。”门外传来一个年轻但沉稳的声音。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普通文员,而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神色精干的年轻人,眼神锐利,气质冷峻。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气息沉稳的男子。
年轻人一步跨进办公室,反手轻轻关上门,目光迅速扫过刘老树惨白的脸色和桌上的电话,立刻沉声问道:“刘厂长,是不是出事了?你是不是也接到威胁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