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絮无声飘落,将镇口断藤的痕迹轻轻掩埋,仿佛要抹去这场恶战的印记,却抹不去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气与焦糊味。柳荫镇的木屋烟囱里,渐渐升起缕缕炊烟,混着雪气飘向天际,为这劫后余生的小镇添了几分烟火暖意。
马四海坐在门槛上,用桃木剑蘸着符水,细细擦拭着弟子们破损的法器。青蛇盘在他脚边,鳞片上的伤痕已结痂,时不时吐吐信子,警惕地望向老林方向;巨蟒则趴在院角,身躯蜷缩成一团,沉重的呼吸间,鼻孔喷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里。胡三正用舌头梳理着乱糟糟的红毛,爪子上的伤口已用艾草汁敷过,见狗剩捧着照妖镜发呆,便跳过去蹭了蹭他的手背:“别愁眉苦脸的,那铜冠老鬼受了重创,短时间内掀不起风浪。”
狗剩摩挲着镜面上的柳纹,柳仙的虚影仿佛还在镜中残留,那声“以柳印为引,斩尽邪祟”的嘱托犹在耳畔。他抬手看着手背上的柳印,绿光虽已褪去,却依旧能感受到内里流转的暖意,像是柳仙的力量,时刻在滋养着他。“可他没身死,就总会再来的。”狗剩轻声说,“而且他还藏在老林里,谁知道还会召唤出什么邪物。”
王奶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过来,递给狗剩:“喝了暖暖身子,经历过这场仗,你也长大了。邪祟再凶,也敌不过人心齐。”她指着院门外,几个村民正扛着工具,在井口周围加固围栏,撒上新的艾草菖蒲,“你看,镇子上的人都在出力,这柳荫镇,从来都不是我们几个人在守护。”
正说着,银尾子突然竖起耳朵,尾巴尖的蓝光猛地亮了几分,它朝着老林方向嘶叫了两声,声音里带着警惕。马四海猛地站起身,桃木剑瞬间握紧:“有动静!”
众人循着银尾子的目光望去,只见老林边缘的雪地上,竟出现了一串奇怪的脚印,既不是野兽的爪印,也不是人的脚印,像是藤蔓拖拽留下的痕迹,一直延伸到镇外的山路上。更诡异的是,那痕迹旁,还散落着几片暗红色的叶子,叶片上泛着淡淡的黑气,正是血尸藤的叶子,却比之前见到的,颜色更深,边缘也更锋利。
“是铜冠人留下的?”弟子惊呼。
马四海蹲下身,捡起一片叶子,指尖刚触碰到,便猛地缩回手,指尖已泛起一丝黑气。他迅速掏出黄符,点燃后按在指尖,黑气才渐渐消散:“不是留下的,是故意送来的。他在示威,也在……试探。”
狗剩握紧照妖镜,手背上的柳印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某种远方的邪恶气息。“他在等我们放松警惕。”狗剩眼神坚定,“我们不能等,得先找到他的老巢。”
王奶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铺在石桌上,地图上用朱砂画着老林的地形,还有几个标注着红点的地方。“这是当年柳仙留下的地图,标注的是老林里阴气最重的几处巢穴。铜冠人要养伤,还要操控邪物,定然藏在其中一处。”她指着最深处的一个红点,“这里是‘阴冥谷’,地脉阴眼所在,最可能是他的藏身之地。”
胡三舔了舔爪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我们就闯进去,一劳永逸!”
马四海摇摇头,眼神却透着决绝:“今夜休整,明日一早,我们兵分两路。我带着弟子,去牵制老林外围的邪祟;狗剩,你带着胡三和银尾子,拿着照妖镜,直闯阴冥谷。王奶奶,你留在镇上,守护地脉口,以防不测。”
夜色再次降临,柳荫镇的灯火却比昨夜更亮,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笼,光芒穿透风雪,照亮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狗剩躺在床上,握着照妖镜,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心中没有了惶恐,只剩坚定。他知道,明日的征程必然凶险,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害怕的少年,他是柳仙的传承者,是柳荫镇的守护者。
天刚蒙蒙亮,风雪渐停,东方的鱼肚白染上了一抹红霞。马四海带着弟子,手持法器,率先朝着老林外围走去;狗剩则背着照妖镜,身后跟着胡三和银尾子,毅然踏上了前往阴冥谷的路。
雪地上,两串脚印向着老林延伸,一浅一深,却同样坚定。柳荫镇的守护,从来都不是结束,而是一场又一场,向着黑暗的勇敢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