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爷捏着浸了灵脉水的金粉笔,指尖在青石板的纹路里游走。金粉顺着木笔尖渗进石缝,原本淡下去的金纹瞬间亮得刺眼,像有活的藤蔓在石板上蜷动,往老芋窖深处钻。狗剩蹲在旁边递金粉罐,眼瞅着青石板上的光快裹住整个窖口,忽然听见西北边的阵片“咔嗒”响了一声——那是桃木崩裂的脆响。
“不好!”胡三爷的金粉笔猛地顿住,青石板上的金纹竟跟着颤了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他抬头往阵片方向跑,狗剩拎着艾草紧随其后,刚跑两步就看见柳小梅的白影从芋田里飘出来,指尖的金雾乱成一团,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阵片裂了!阴翳气不是退了,是在土里聚成了团!”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西北边那片芋田的土正在往上鼓,每鼓一下,旁边的阵片就多一道裂纹,裂纹里渗着黑血似的阴翳气,把桃木片上的金纹一点点蚀成灰。更吓人的是,鼓起来的土下面,竟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土里刨根。
“不是咒木!”胡三爷突然停住脚,手里的符纸“哗啦”散了一地,他盯着鼓起来的土堆,脸色骤变,“巫九埋的不是咒木,是槐树根!他把自己的阴翳气灌进槐根里,让根顺着灵脉往老芋窖钻——刚才的咒木,是引咱们放松警惕的幌子!”
话音刚落,土堆“砰”地炸开,一截胳膊粗的槐树根从土里窜出来,根须上裹着黑黢黢的阴翳气,像无数条小蛇往芋苗上缠。柳小梅立刻飘过去,指尖的金雾凝成一把光剑,对着槐树根劈下去,可光剑刚碰到根须,就被阴翳气缠了个严实,“滋啦”一声化成了烟。
“柳姑娘!”狗剩急得大喊,抓着艾草就往槐树根上扔,艾草碰到阴翳气,瞬间烧了起来,火光里竟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巫九!他的声音从槐树根里传出来,又哑又冷:“胡老三,你以为我就这点本事?老芋窖里的灵脉,是当年柳家太爷偷来的吧?今天我不光要蚀了灵脉,还要把柳家的鬼也一起收了!”
柳小梅的白影猛地一震,指尖的金雾瞬间淡了大半。胡三爷脸色更沉,从怀里掏出张暗红色的符纸,往天上一扬:“巫九,你敢提柳家!当年你师父就是因为偷灵脉被柳太爷镇了,你现在是来报仇的?我告诉你,灵脉在,柳姑娘在,你今天别想走!”
符纸在空中烧起来,火光里飞出无数金色的藤蔓,往槐树根上缠。可就在藤蔓快碰到树根时,土里突然又窜出好几截槐树根,从四面八方往老芋窖的方向围——原来巫九埋的不是一截根,是一整棵槐树根!根须在土里织成一张黑网,把芋田的灵脉气拦在了网外,青石板上的金纹开始一点点变暗,老芋窖里传来“嗡嗡”的声响,像是灵脉在发抖。
狗剩看着越来越暗的金纹,突然想起胡三爷昨天塞给他的引灵符,他赶紧掏出来,用艾草的火点燃。符纸烧起来的瞬间,一道金光从老芋窖里冲出来,顺着土缝往槐树根上撞,可金光刚碰到黑网,就被弹了回来,撞在芋苗上,叶子瞬间蔫了一片。
“没用的!”巫九的笑声从树根里传出来,越来越响,“灵脉气被槐根网住了,你们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等我把柳家的鬼收了,再用灵脉养我的槐根,到时候整个后山都是我的!”
柳小梅的白影突然飘到老芋窖的青石板旁,她伸手去摸石板上的金纹,指尖刚碰到,金纹竟亮了一下,顺着她的手指往她身上爬。胡三爷愣了一下,突然大喊:“柳姑娘,别!灵脉气会耗你的魂!”
可已经晚了,柳小梅的白影开始泛起金光,她回头看了眼胡三爷和狗剩,声音轻却坚定:“太爷的灵脉,不能毁在我手里。巫九,你以为我只是个鬼?我是柳家守灵脉的魂,当年太爷把一半灵脉气封在我身上——今天,我把它还回去!”
她说完,白影猛地往青石板上撞,“轰”的一声,金光从青石板里炸开,像太阳落进了芋田。槐树根上的阴翳气瞬间被金光烧得“滋滋”响,根须开始往土里缩,巫九的惨叫声从树根里传出来:“不可能!柳家怎么会把灵脉气封在鬼身上!”
金光里,胡三爷突然看见柳小梅的白影旁,多了个模糊的老人身影——是柳太爷!那身影对着胡三爷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狗剩,然后和柳小梅的身影一起,往青石板里钻。等金光散了,槐树根已经变成了一截焦黑的木头,阴翳气散得干干净净,可青石板上的金纹里,却多了一道小小的白影印记,像一片飘在纹路里的叶子。
“柳姑娘……”狗剩蹲在青石板旁,声音发颤,手里的艾草还在烧,却没了刚才的火气。
胡三爷伸手摸了摸青石板上的印记,指尖传来暖暖的灵脉气,他忽然松了口气,又皱起眉头:“她没散,是和灵脉融在一起了。只是……”他看向那截焦黑的槐树根,伸手掰了一块,里面竟嵌着个小小的铜片,铜片上刻着个陌生的符号——不是巫九的咒文,是个像眼睛的图案,“巫九背后,还有人。他用的槐根,是被人处理过的,这符号……我在十年前见过,当时后山的老槐树下,也埋过一块一模一样的铜片。”
风又吹过芋田,晨光里的芋苗慢慢直起腰,叶尖的露珠映着光,可没人再觉得踏实。狗剩看着胡三爷手里的铜片,突然想起刚才巫九的话——“整个后山都是我的”,他心里一沉:难道巫九要的不只是老芋窖的灵脉,是整个后山的灵脉?
胡三爷把铜片放进布包,又看了眼青石板上的白影印记,轻声说:“今天只是开始。巫九跑了,他背后的人还没出来。咱们守着芋田,不光是守灵脉,还要找出那个藏在背后的人——十年前的事,该有个了断了。”
青石板上的金纹还亮着,印记里的白影像是在轻轻晃,仿佛在说:我还在,你们别慌。可芋田深处的土里,好像还有细微的“咯吱”声,顺着灵脉的方向,往后山的老槐树林里传去——那截焦黑的槐树根,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