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巫脉村的鸡还没打鸣,柴房后的晒谷场就有了动静——黄皮子叼着根晒衣绳,正踮着脚往晾杆上搭,尾巴卷着的龙涎草叶掉了两片,它还不忘回头用爪子扒拉到草堆里,那模样活像个怕挨骂的小孩。
狗剩扛着锄头刚出门,就见这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倒是比我还勤快,风丫还没起呢,你就帮着晒草药了?”黄皮子停下动作,立起身子冲他“吱吱”叫了两声,前爪指向晒谷场角落——灰仙正领着一群田鼠,把昨儿收的玉米粒摆得整整齐齐,每粒都离着半指远,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
“这灰仙,还是老样子爱较真。”狗剩走过去,伸手想摸灰仙的头,田鼠们却“唰”地围成圈护住灰仙,一个个支着爪子,倒像是在“护驾”。灰仙从圈里探出头,叼起颗最大的玉米粒递到狗剩手里,又缩回去继续指挥摆玉米,惹得狗剩直乐:“行,我不碰你,这玉米粒我收下了,中午给你煮玉米粥。”
没过多久,风丫背着药篮也来了,见晒谷场的草药摆得规整,就知道是黄皮子的功劳,从兜里掏出颗野山枣丢过去:“赏你的,昨儿在后山摘的,甜得很。”黄皮子叼住山枣,蹦到风丫肩膀上,用脑袋蹭她的脸,尾巴还得意地晃了晃。
风丫正要给龙涎草翻面,就见张奶奶挎着竹篮走过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白面馒头:“给仙家们的早食,黄仙爱吃甜的,我在馒头上抹了点蜂蜜;灰仙喜欢杂粮,我蒸了俩玉米馒头,你们帮着递过去。”
狗剩接过篮子,先把蜂蜜馒头放在黄皮子面前的石台上,黄皮子立刻凑过去啃了起来,嘴角沾了蜂蜜也不管;又把玉米馒头放在灰仙的玉米粒堆旁,灰仙停下动作,用爪子碰了碰馒头,确认没危险,才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正热闹着,村口突然传来马蹄声——是邻村的王大叔,他勒住马,焦急地冲这边喊:“狗剩、风丫,你们快救救我家老婆子!她昨儿去后山挖野菜,回来就浑身发冷,还说看见紫影子!”
众人一听“紫影子”,脸色都变了。狐仙正好从堂口出来,手里还拿着师傅的笔记,连忙说:“是残留的煞影!上次的尸煞虽除了,但后山还有零星煞气,体弱的人沾了就会犯病。”风丫立刻把药篮里的驱蛊草掏出来:“我这有现成的驱蛊草,先熬水给大婶喝,再去后山找‘清煞花’,就能除根。”
张奶奶拄着拐棍走到王大叔身边:“别急,咱巫脉村有仙家护着,错不了。狗剩,你带着守脉玉跟风丫去后山;狐仙,你跟我去看看大婶,用堂口的香火熏熏,先稳住煞气。”
狗剩立刻揣好守脉玉,跟风丫往后山走。刚到山脚下,绿皮蛇就从草丛里钻出来,尾巴指向右侧的陡坡——那里长着一片淡紫色的花,正是清煞花。风丫刚要爬上去,黄皮子突然从树上窜下来,叼着她的衣角,又指了指陡坡上的碎石,像是在提醒她小心。
“知道了,你别跟太近,上面石头滑。”风丫摸了摸黄皮子的头,小心地爬陡坡。狗剩怕她出事,掏出守脉玉举在手里,玉面的白光洒在陡坡上,碎石瞬间稳了不少,连杂草都顺着白光的方向贴紧地面,给风丫让出了路。
等风丫摘到清煞花下来,黄皮子立刻凑上去,用爪子拍了拍花萼,像是在检查有没有摘错。风丫笑着说:“没摘错,你看这花瓣上有白纹,就是清煞花。”说着把花递给狗剩,“你用守脉玉照照,让花吸点活气,药效更好。”
狗剩把清煞花放在手心,用守脉玉的白光裹住。没一会儿,花瓣就变得更紫了,还透着淡淡的香气。两人赶紧往回走,刚到王大叔家,就见狐仙正用香火在大婶身边绕圈,大婶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不再发抖。
“快把清煞花熬水,给大婶喝下去。”狐仙见他们回来,立刻说。风丫赶紧去厨房熬药,黄皮子跟着进去,蹲在灶边帮着添柴火,还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一下灶门,把火苗调得正好。
等大婶喝下清煞花水,没过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说身上不冷了,也没再看见紫影子。王大叔感激得不行,从马背上取下一袋小米:“这是俺家新收的小米,给仙家们当供品,谢谢你们救了俺老婆子。”
张奶奶笑着摆手:“不用谢俺们,是仙家们护着。你往后让大婶少去后山,要是实在要去,就先去堂口拿片柳树叶揣着,柳仙的叶子能挡煞。”王大叔连连点头,又对着堂口的方向拜了拜,才牵着马回去。
傍晚时分,众人又聚在堂口前。李婶端来刚炖好的山蘑菇汤,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老赵家小孙子拿着自己画的画,贴在堂口的墙上——画里有胡三太爷的黄影、柳四爷的柳条,还有蹦蹦跳跳的黄皮子和圆滚滚的灰仙。
狗剩坐在老槐树下,守脉玉贴在胸口,暖暖的。风丫坐在他旁边,把新编的龙涎草手链给他戴上,又给自己戴了一条:“这手链能挡小煞,往后咱出门带着,放心。”黄皮子蹲在他们中间,啃着李婶给的骨头,灰仙则在供桌下,把王大叔送的小米摆成小堆,像是在给仙家们分供品。
月亮慢慢升起来,清辉洒在堂口的红布上,胡黄白柳的名号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供桌下的绿皮蛇盘成圈,头顶的白点儿映着烛火,像是颗小星星。张奶奶坐在门槛上,给小孙子讲仙家们的故事,小孙子听得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问一句:“黄二爷真的能跑很快吗?柳四爷的柳条真的能抽碎阴魂吗?”
狗剩听着祖孙俩的对话,看着身边的风丫、蹦跳的黄皮子、忙碌的灰仙,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日子——没有邪祟,没有危险,只有村民的烟火气,和仙家们的陪伴。守脉玉在胸口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又像是在守护着这片满是温情的土地。
山风掠过村子,带着龙涎草的香气和小米的甜香,吹得堂口的红布“猎猎”作响。烛火窜起小小的火苗,映着每个人的笑脸,也映着仙家们隐约的身影——在巫脉村,人仙相契的故事,还在继续,日子也会像这烛火一样,亮堂堂、暖融融的,一直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