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煜尘眼眸深处,一抹难以言喻的玄奥光华悄然流转,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万物造化的至理。
造化仙瞳,堪破虚妄,直溯本源。
在他的视野中,男孩那瘦弱身躯的“表象”逐渐淡化,显露出内里更深层次的光景。
经脉纤细,未曾开辟,丹田气海更是如同未琢之璞玉,沉寂无光。这一切都符合一个未曾修炼的凡人孩童的特征。
然而,在那血肉骨骼的最深处,在那生命本源的核心之地,他却“看”到了一些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片朦胧的混沌之色,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散发出古老、原始、包容万物的气息。
这气息与他自身的混沌圣体同源,却又截然不同——它更像是沉睡的火山,被无数道无形的、闪烁着各色符文的枷锁层层封印,仅有极其微末的一丝丝气息,能在男孩身体达到极限时,偶尔逸散出来。
“果然是混沌圣体……而且是最为原始、完整的本源雏形!”
东方煜尘心中了然,同时也升起一丝讶异。
这男孩的混沌圣体本源,其纯粹程度甚至超乎他的预料,只是被一种极其强大而诡异的力量封印着,使其无法觉醒,甚至连最基本的修炼都无法进行。
他看着男孩那近乎自毁般的锤炼,每一次挥拳,都像是在用凡铁去冲击神金铸就的牢笼,除了带来满身伤痕,几乎毫无意义。
但这股不屈的意志,却让东方煜尘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呵。”
他轻笑一声,不再隐匿身形。
下一刻,他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块染血的巨岩旁,距离男孩不过数尺之遥。
正全神贯注挥拳的星宇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猛地后退几步,瘦小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双原本充满倔强的眼眸,此刻紧盯着东方煜尘,尤其是他手中那块暗沉色的碎石。
东方煜尘并未在意男孩的戒备,他随意地将手中那块沉重的碎石抛了抛。
目光落在星宇那血肉模糊的双拳上,语气带着一丝淡漠的调侃:
“喂,小鬼。”
“你这样炼,是不行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瀑布的轰鸣,落入星宇耳中。
星宇紧绷着身体,没有回答,只是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更浓。
他看了看东方煜尘,又看了看他手中那块自己从小枕着睡觉、只觉得特别坚硬的“黑石头”,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
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拿那块石头做什么?
星宇瘦小的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紧绷着。
他双拳死死握住,尽管拳面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依旧倔强地没有松开。
他瞪大了眼睛,因为紧张和些许的恐惧。
嘴唇不自觉地龇起,露出了小白牙,像极了护食的幼兽,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内心的不安。
并威慑眼前这个突然出现、气息深不可测的白衣人。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站在巨石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东方煜尘。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强自镇定地喝问道:
“你…你是谁?!”
“你要干吗?!”
他的声音在瀑布的轰鸣声中显得有些尖利,透露出他内心的惊恐与戒备。
那块黑石头是他唯一的“家当”,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直觉告诉他很重要。
这个陌生人拿着它,还找到这里,绝对不怀好意!
东方煜尘将男孩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尽收眼底,他脸上那丝淡漠的调侃之意反而浓了几分。
他没有回答星宇的问题,反而再次掂了掂手中的碎石,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直视星宇内心深处。
“看来,你认识这块石头。”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它对你,似乎很特别。”
他没有释放任何气势,但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威严,以及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都给星宇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星宇心脏砰砰直跳,抿紧了嘴唇,不肯说话,只是用更加凶狠的眼神瞪着东方煜尘,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
他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像神仙一样的人,为什么要来找他一个小乞丐的麻烦?
是因为这块破石头吗?
看着星宇那副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要强装凶狠的模样,东方煜尘并未动怒,反而觉得有几分意思。
他不再绕圈子,决定给这迷途的小兽一点指引。
他不再抛玩那块碎石,而是将其托在掌心,目光落在其上那些天然的暗沉纹路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在陈述天地至理:
“此石,名为‘混沌石’。”
他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星宇耳中,“并非你眼中普通的顽石。
它诞生于天地未分、阴阳未判的混沌时期,承载着一丝最本源的混沌气息。”
星宇原本凶狠的眼神,在听到“混沌石”三个字时,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虽然他完全不懂这是什么,但本能地觉得这东西非同小可。
东方煜尘继续道:“它对你而言,并非简单的枕头或者玩物。你常年与之相伴,无形中受到其本源气息的滋养,否则,以你凡俗之躯,日日这般自残式的锤炼,早已筋骨尽碎,而非只是皮肉之伤。”
星宇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拳头,又看了看那块黑石头。
他确实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一般孩子结实些,恢复力也强一点,原来是因为这块石头?
不等他细想,东方煜尘话锋一转,目光如炬。
直视星宇那双带着迷茫和倔强的眼睛,问出了那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小鬼,”
“想变强吗?”
“想变强吗?”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星宇的心湖!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片血与火的景象,那是他拼命想要忘记却又无时无刻不刻骨铭心的噩梦!
父母临死前将他推入密道时绝望而充满期望的眼神,族人们凄厉的惨叫,冲天的火光,还有那些戴着狰狞面具、如同恶魔般的敌人……
报仇!
为父母报仇!
为族人报仇!
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热的岩浆,日夜灼烧着他的心脏,也是支撑他在这破败村庄活下去,并如同疯魔般捶打岩石的唯一动力!
他渴望力量,渴望到发疯!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感觉自己像是在无边黑暗中徒劳挣扎的蝼蚁,看不到丝毫希望。
现在,这个神秘强大的白衣人,问他……想不想变强?
星宇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激动与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渴望。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细若蚊蚋、带着哽咽和不确定的声音挤了出来:
“想……”
声音太小,几乎被瀑布声彻底淹没。
东方煜尘眉头微挑,似乎有些不满意,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听不见。”
这句话如同鞭子,抽在了星宇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双眼睛因为激动和积压已久的情绪而布满了血丝。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痛苦、仇恨和渴望都吼出来。
朝着东方煜尘,朝着这片天地,发出了一声嘶哑却无比坚定的呐喊:
“想!!!”
这一声怒吼,竟短暂地压过了瀑布的轰鸣,在山谷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