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杉有些语无伦次，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来反驳萧间。
一般自己错误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地愤怒，不过时间长短罢了。
“你这是恶魔，这是坏人的想法，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不是说要做一个好孩子的吗？”
萧间轻笑一声，鼻子一直向下，凑到林杉的面庞之前：“你说，我一个本身就是坏人的人，怎么可能做一个好人嘛？
你不是也说了，我就是一个恶魔嘛，我都是恶魔了，我生来就是这样，那我怎么改变？”
萧间一脸笑意，逗着林杉玩。
他感觉很有意思，林杉虽然有时候能狠下心来，但终究见识短浅，语言上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林杉略一思索，给出了答案：“我听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难道不是一种办法吗？”
萧间笑着说道：“我既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那我问你，我佛曾经杀人无数，手刃万千百姓，那他究竟是好佛还是坏佛，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而且，我也听过一句话，怎么叫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而我，若是放下了屠刀，无异于良弓走狗一般的人物，我佛若是收留这种人，那佛门自然不纯，就会有人提出来整肃佛门，那时我又当如何？
那我是不是要像良弓一样，永远被收藏，像走狗一样，被烹杀？”
萧间笑意盈盈，一脸正色地说道：“我又怎会自毁长城，做出自断臂膀的事情，你不是在逗我吧？”
林杉摇了摇头，说道：“那佛门如果不肃清你呢？如果佛门真的收留你了呢？佛门如果真的有善心，真的愿意收留每一个恶人，引导他们向善呢？”
听闻此言，萧间也是震惊了，他都下意识地排除了这个选项，没有想到林杉居然会这么想。
“那就是佛门不善，能够收留一个恶人本就是佛门丑事，久留更是一种侮辱，侮辱佛门先贤，这等佛门，想来也是鸡鸣狗盗、盗名欺世的恶门。
他这种佛门今日收一恶徒，明日收一恶鬼，三教九流，各路牛鬼蛇神都聚到一起了，这可不是什么佛门，而是一个鬼门，一个杀门。
这佛门既然如此，又何必标榜佛门，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是收留恶人的借口罢了。”
萧间顿了一下，恶狠狠地说道：“若是佛门如此，那他也不过一大鬼门，早晚有人会收了他。”
林杉听后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你傻啊，收留这么多不法分子还能存在，王国能容得下他？
而且他的势力越来越强，最后发展到都能摧毁整个王国的力量，别说国王包庇他了，就算是整个高层官员都包庇他，亿万子民也不会放过他。”
越来越大，越来越畸形的机构只会得到民众更大的厌恶，没有利益，谁还会惯着他，不想着让他早点死就算好了。
更何况无限制让越来越多的人厌恶他，毕竟不能把厌恶他的人也都给杀了吧？
但仇人杀了，杀不杀仇人的朋友？杀了仇人的朋友，杀不杀仇人的朋友的朋友？
若真是杀到底，如此往复，天下之人都与之为敌，何人有那种力，那种量？
若不如此杀到底，只害一人，说不定又从什么时候跳出来一个人要为人报仇呢？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关键这草也太多了吧？你怎么斩？拔出萝卜带出泥，你这带的可不是泥，要带的是土地，是整个大地，是天下。
有限制的佛门会有问题，但不过癣疥之疾罢了，有问题，但无关紧要，佛门还能存在。
无限制的佛门才是必死无疑，走上一条傻傻的死路。
林杉若有所思，觉得萧间所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其实不过是因果问题，只要收留，不管他是不是变好，你都无法解决这件事所带来的因果，杀是杀不完的，化解是难以化解的。
如果真的放下了屠刀，一辈子再也不用屠刀，那他必死于因果，如果他不放下屠刀，他就永远不是好人，立地成佛成的也是恶佛。
“你这是强词夺理…”
林杉最后还是说不过萧间，只得说萧间强词夺理。
“哈哈，强词夺理也好，真理也罢，谁又知道呢？”
萧间大笑说道：“别人认可的不一定是真理，不被别人认可的也未必不是真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谁又能分的清？”
笑声肆意妄为，一切都源于他的实力，他有了足够肆意的实力。
“都是歪理，你就会乱说。”
林杉红着脸白了萧间一眼，发现萧间的面容也很红润，心中满是温馨。
轻轻抱住萧间，林杉低声说道：“算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吧，你怎么想就是对的。”
很多时候有歧义的语句还是要少说点，除非对方完全相信你，或者完全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此刻的萧间恰巧就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的人，他只想着林杉现在在拥抱自己。
萧间轻轻抚摸林杉的发丝，说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人生不过如此，天地生出来一个人，就给他安排好了命运。
他的每一步，其实都是环境和突发事件的结局，他就注定了会有那样的命运。”
说着说着萧间沉默了，他能走到这个地步，其实也全都怪他自己。
如果他愿意忍气吞声，如果愿意放下杀师之仇，他就可以和楚家，和联合王国一直站在一起。
如果他愿意给雪山剑派免费炼器，愿意奉献自己，他就可以在雪山剑派留下。
甚至于他如果愿意和刀九五和解，他未来甚至可能成为刀国国主，刀宗宗主，真的成为他的弟子。
可为什么呢？
他或许也明白，就是那不舒服的傲骨和自己那自傲的实力。
他不服输的精神，他那奇特的灵魂，或许才是最为可贵而又廉价的东西。
“要是当初想明白这些事情，或许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