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的沙发扶手上,心里有点紧张,却又因为江帆的镇定而稍稍安心。
“我看你这孩子,谈吐挺大方,看着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年纪又这么轻,怎么……就当了保安呢?”邱雨终于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徐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哎,你这人!”徐涵闻言皱了眉头,有些不满意地打断妻子,“保安怎么了?职业无贵贱。保安就不能有文化有修养了?你这个观点我可不认同。”徐涵常年待在大学校园里,虽然身为校长难免接触行政事务和社会俗事打交道,但骨子里还是个理想主义的学者,最不喜以职业出身论人。
“好好好,你说得对,是我表述不当。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保安了?就是好奇问问嘛。这孩子看着就和一般的小伙子不一样,我关心一下不行吗?”邱雨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
她并非看不起保安这个职业,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和母亲的本能,对接近女儿的人难免多几分探究,更何况,这年轻人确实给人一种与他表面身份不太相符的感觉。
她转向江帆,解释道,“小江,阿姨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有点特别。”
江帆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意。
他理解邱雨的疑惑,但他总不能坦白自己是帝国皇子,落难至此才伪装成保安的吧。他斟酌了一下,态度诚恳地回答:“叔叔,阿姨,我确实刚来新月城不久。在家乡的时候学过不少知识,但没有联邦认可的正式学历证明。所以想找别的工作比较困难。现在这份保安的工作,还是我养父的战友帮忙介绍的。”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帝国皇子的身份自然没有联邦学历。他的话语里没有抱怨,只有平静的陈述和一丝对养父战友的感激之情,这坦荡而实在的回答,反而让徐涵和邱雨都沉默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徐涵点点头,上的严肃神情缓和了许多,语气中带着理解和感慨,“现在这个社会啊,有时候太注重那些表面的东西了,是有点浮躁。很多有真才实学的人,反而被一纸文凭挡在了门外。”他想起了自己学校里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不禁心有戚戚。
他看着江帆,眼神里多了几分真诚的鼓励:“你还年轻,重要的是有真才实学,肯脚踏实地努力,只要保持这股劲头,将来一定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年轻人,千万别轻易放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年轻人谈吐间的修养和眼神里的内容,绝非池中之物,让他心生好感,忍不住就想勉励几句。
“我会牢记叔叔的话,谢谢叔叔。”江帆认真地点点头。他能感受到徐涵话语中的真诚关怀,心中微微一暖。徐倩父母给他的感觉很好,他们不势利,不因他表面的身份而看轻他,这种平等和包容让他感到温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刚进屋时那种担心自己因身份差异而产生的局促感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徐倩安静地坐在江帆身边,看着他从容不迫、坦诚应对的样子,心里既欣慰又有些自豪,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之前还暗暗担心父母会因为江帆的职业而戴有色眼镜,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而且,离得这么近,她越发感觉到江帆骨子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雅和从容,这绝非普通家庭环境能培养出来的气质。这让她对他的好奇又加深了一层,她不自觉的嘴角扬了扬,心里像是喝了温热的蜜水,甜滋滋暖融融的,表情充满了欣慰和骄傲。
邱雨在一旁也是越看越满意,这年轻人应对得体,不卑不亢,心里的好感又添了几分。尤其是那份沉稳的气度,在他这个年纪着实少见。她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些,看看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来说:“好了好了,光顾着说话,这都到饭点了。小江,就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尝尝阿姨的手艺。”
江帆闻言,连忙放下水杯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婉拒:“阿姨,这太麻烦您了,不用了。我这就告辞,不打扰你们用餐了。”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留饭,觉得自己初次上门就这样实在太冒昧。
“哎,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年轻人爽快一点,别磨磨唧唧的。”徐涵故意板起脸,拿出了一点校长的威严,但眼神里却是带着笑意的,“你阿姨做饭可是一绝,外面想吃都吃不到。”
江帆有些无措地看向徐倩,眼神里带着求助询问。
徐倩看着他这副难得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直想笑,她故意撇撇嘴,装作冷淡的样子:“看我干嘛?我爸妈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呗。难道还怕我家饭菜不合你胃口?”
可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和亮晶晶的眼睛,早就出卖了她内心的喜悦。父母能这么快接受并喜欢江帆,这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她简直开心得要冒泡了。
“那……那就谢谢叔叔阿姨,打扰了。”江帆见状,也不再推辞,笑着应了下来。
奔波了一天,又经历了李彦家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他的精神和身体其实都早已疲惫不堪,此刻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阵阵饭菜香气,胃里也确实感到了饥饿。
邱雨的手艺确实如徐涵所说,非常不错。几道家常菜做得色香味俱全。
吃饭时,江帆没有再刻意拘谨,他吃得很快,显然是饿了,但吃相并不粗鲁。即便是在用餐和偶尔交谈的过程中,他依然自然而然地保持着良好的餐桌礼仪,动作流畅而安静,不会发出咀嚼的声音,夹菜也恰到好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在不经意间流露无遗。
徐涵和邱雨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赞赏。这孩子,越看越让人觉得舒服,家教是真的好。
饭桌上的气氛轻松融洽。徐涵本身就是搞学术研究的,思维活跃,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当前联邦数据网络架构的优化可能性上,这其实是他最近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指望一个年轻保安能给出什么见解。没想到江帆听得十分认真,稍作思考后,竟能提出几个颇为独到的切入点,虽然有些想法略显理想化,缺乏实际工程实施的考量,但其中闪耀的灵感和对底层逻辑的理解,让徐涵大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