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出的耀眼光亮几乎刺瞎了江帆的眼睛,他本能地将身体向后倒,试图躲开直冲而来的冲击波和炽热的火焰。
他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冲击力抛飞,身体在失重的状态下翻滚。一块锐利的指挥舱碎片撕裂空气,直冲面门而来!他拼命扭开头,碎片带着灼热的气流擦过脸颊,但紧接着第二块更大的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碎片尖锐的一角重重撞击在他的太阳穴,又从眼角划过,鲜血顿时飞溅在空中。
“殿下!快救殿下!”恍惚中,一个声嘶力竭的呼喊穿透爆炸的轰鸣,清晰地扎入他的意识,又瞬间被更猛烈的爆炸吞没。
江帆猛地坐起身,再一次从爆炸的噩梦中惊醒,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冷汗。他大口喘着气,梦中的情景真实得让他几乎窒息。每一次这样的噩梦,都像有人用凿子狠狠敲打他记忆的断层,试图撬开被深埋的碎片。
这一次,梦里的细节更加清晰。刺眼的爆炸光芒中,他能看到周围同样穿着帝国军装的身影,他们焦急地向他奔来,却接连被更猛烈的爆炸声吞没,在火海里挣扎扭曲,绝望的呼喊。
从前的记忆仿佛被一刀切除,他越是努力回想,就越是一片空白。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见到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与面孔。他分不清那究竟是大脑创伤后混乱虚幻的梦境,还是被他遗失的真实过去。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是松林苑公寓简陋却安全的天花板。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残留的幻痛。
起身走到卫生间,冰冷的自来水拍打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他打了个激灵,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带着疤痕的脸,眼神里有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迷茫。
江帆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从刚刚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换上一件干净的灰色运动服,他推开公寓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和城市苏醒前的宁静。
离公寓不远的巷口,熟悉的早餐摊已经热气腾腾。王婶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手脚麻利地翻动着油锅里的油条,蒸笼里冒出滚滚白气。
今天她身边多了一个高个年轻人,正麻利地帮着收拾碗筷、招呼客人。
江帆是这里的常客,一个原因是王婶的早餐很好吃,他来到新月城后不久就快把这里当成定点的早餐点了。另一个原因是他认识王婶的大儿子张达,洁安布草洗涤公司的司机。
“早,王婶。老样子,豆浆和蒸饭。”江帆笑着打招呼。
“哎,小江来啦!快坐,马上就好!”王婶抬头,眼角笑出深深的褶子,声音爽朗。她对这个小伙子印象很好,听大儿子张达说过好几次,江帆为人很好,不像别的保安,会嫌弃他们搬运时挡着路口碍事,反而常常主动帮忙推沉重的布草车。
江帆的目光落在王婶旁边一个忙碌的陌生年轻人身上,那人身形挺拔,动作利落,和张达有几分相似,只是左腿在用力时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这是我家小二子,张维,刚退伍回来。”王婶注意到江帆的目光,一边麻利地盛豆浆,一边解释,语气里带着点自豪,又有些不易察觉的忧虑。
“王婶好福气啊,两个儿子都这么能干。”旁边端着碗喝豆浆的李大爷搭腔道。
“啥福气哟,”王婶把热腾腾的蒸饭和豆浆放到江帆面前的小桌上,叹了口气,“这不,在家闲着呢,工作没着落,只能先给我搭把手。咱们这样的人家,本来日子就难。他现在腿脚不便,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了。”她看了一眼正弯腰搬东西的二儿子,那微微跛着的左腿让她眉头又皱紧了些。
张维察觉到目光,直起身,冲着江帆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哥,我叫张维。在边境前线待了两年,这不,”他拍了拍左腿,“命大,捡回来了,就是落这点小毛病。”他的笑容阳光,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江帆点点头,目光扫过张维稳健的下盘和那双带着茧子、显然是常年握方向盘的手。
他想起前几天队长老蔡在保安室里抽烟时,随口提过一嘴:“押运车老刘那家伙胃穿孔住院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司机顶班,头疼。”
“腿伤影响开车吗?”江帆喝了口豆浆,随意地问。
“开车?”张维眼睛一亮,带着军人的干练,“这有啥影响的!我在部队就是开重型运输车的!车队遇袭那次,车都被炸翻了,一车就活了我一个,被卡在驾驶舱里,反倒捡了条命。”他的语气带着经历过生死后的豁达。
江帆咽下口中的食物:“我们银行保卫部押运车队好像缺个司机,回头我帮你问问队长。要是行,你可以去试试。”
王婶一听,脸上愁云顿时散开大半,惊喜地拍了下江帆的胳膊:“哎呀!那可太谢谢你了小江!要是真能成,以后早餐婶子给你包了!”
“王婶别客气,我也只能帮忙递个话,成不成还得看保卫部那边。”江帆看着王婶开心的样子,笑着赶紧摆摆手。
“能递个话就行,总比干等着强。”王婶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又给江帆的豆浆碗添得满满的。
吃完早餐,胃里暖和起来,江帆迎着初升的朝阳,沿着蜿蜒的街道向山顶公园走去。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一个人坐在山顶,俯瞰城市,放空思绪,缓解心中的焦虑和压力。
与此同时,在环境清幽的半山别墅区,徐倩也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运动装,扎起马尾,推开家门。
每个周末的清晨,她都会沿着绿树成荫的山道慢跑,终点就是那个能俯瞰城市的小公园。在山顶调整呼吸,看着沉睡的城市在晨光中苏醒,鳞次栉比的建筑被阳光点亮,仿佛这座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也有了心跳和呼吸,让她感到一种宁静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