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心脏,宏大的皇城正中间,有一座高高在上的建筑——天极宫,宫殿几乎都是由近乎纯白的玉石建成,在一整片黄褐色基调的宫城中格外醒目,顺着白玉石阶向上,进入到天极宫殿内,此刻正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之中,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皇帝林玄峰端坐在宽大的玉桌书案后,面容比一年前又苍老了许多,白发也更加明显,深邃的眼窝里刻着深深的忧虑和疲惫。书案上在他面前摊开的,是帝国安全部门呈上的最新报告,关于三皇子林安少校侦察机1年前在帝国-联邦边境小行星带遭遇“不明身份”武装袭击并坠毁的补充调查结果。报告措辞谨慎,但字里行间都隐隐指向联邦军方的秘密行动。
“陛下!”一位身着戎装、须发皆白的老将军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愤而颤抖,重重地捶在椅子的扶手上,“证据已经越来越明显!就是联邦那群背信弃义的豺狼干的!他们偷袭了我们的侦察机,谋害了林安殿下!这是赤裸裸的战争行为!陛下,臣恳请立即下令,帝国舰队陈兵边境!血债必须血偿!否则,帝国尊严何在?林安殿下的英灵如何安息?!”他是帝国军方的鹰派代表,主战的情绪激昂。
他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一片附和之声。几位重臣也纷纷起身,言辞激烈,要求皇帝立即采取强硬措施,甚至不惜与联邦开战,为三皇子复仇,震慑联邦宵小。
皇帝林玄峰抬起手,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老将军粗重的喘息声。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眼神复杂,有痛失爱子的锥心之痛,更有作为一国之君的沉重责任。
“够了。”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朕是皇帝,不是盲目的复仇者!朕的肩上,担着整个帝国亿万子民的福祉!你们告诉朕,如果仅仅因为这份报告,就要让帝国的战舰开火,让成千上万无辜的士兵和平民卷入战火,让边境线上的家庭流离失所,让帝国陷入一场不知何时能结束的战争泥潭……这命令,是否下的太过草率?”
“朕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让无数个父亲失去儿子,让无数个妻子失去丈夫,让无数个孩子失去父亲……”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扫视着那些主战的面孔:“朕的悲伤,不亚于在座任何一位。林安是朕的儿子,朕比任何人都想揪出凶手,为他讨回公道!但是,不管真凶是谁,一旦查明,朕都绝不会放过。”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沉痛:他最后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书房内一片死寂。主战派大臣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皇帝的态度异常坚决,这出乎他们的意料。
“陛下息怒!”宰相周正邦适时地站了出来,他年近五旬,面容清癯,眼神深邃而平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陛下的仁慈与胸怀,实乃帝国之福,万民之幸。老臣深以为然。林安殿下遇袭,举国同悲,但目前所有的情报显示也只是猜测,并不能肯定就一定是联邦所为。如果贸然开战,确实非上策。这不仅会生灵涂炭,更可能落入某些暗中挑拨、唯恐天下不乱的势力之彀中。”他的话语恳切,姿态恭谨。
“再者,老将军刚刚所言也有不妥,三殿下下落不明,虽然军队找到了战机残骸,但并不能确定三殿下已经遇难,并且根据报告,在飞机爆炸瞬间,有疑似逃生器飞出。”
听到这里,殿内顿时一片喧哗声,众大臣纷纷交头接耳。难道,周宰相有情报证明三殿下还活着?如果是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皇帝听到这里,猛的站起身,大步跨下台阶,一把抓住周正邦的双肩,两眼死死的盯着他,“宰相刚刚所言当真?”他语气陡然转厉。
“禀皇上,臣刚刚收到的情报,当时同行的另两架侦察机虽也被击落,但其中一架坠落在灰烬地带,飞行员受重伤,虽然最终未抢救回来,但在死前曾说出,看到三王子的逃生器在爆炸的同时飞出。”
周正邦被皇帝的大手死死压住,本就有些瘦弱的双肩隐隐有些作痛。
“臣也只能说,三殿下有可能生还。更重要的,是近日从灰烬地带传来一个消息,反抗联盟好像有疑似三殿下的消息。臣已派人去查了。”
林玄峰就像是将死之人看到了一丝曙光,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周正邦的脸。
良久良久,他终于放下双手,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大殿之下的群臣说道:“对林安事件的调查,必须倾尽全力,彻查到底!无论是谁,胆敢谋害帝国皇子,朕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帝国安全部、情报局,不惜一切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幕后黑手,必须揪出来!”
“是!陛下!”安全部长和情报局长立刻躬身领命。
“都退下吧。”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
众臣鱼贯退出,宰相周正邦走在最后,转身关门时,目光与皇帝疲惫而锐利的眼神短暂交汇,他恭敬地垂下眼帘,轻轻带上了沉重的书房门。
书房内只剩下皇帝孤身一人。
他颓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揉着眉心。刚才在群臣面前的强硬和理智褪去,只剩下一个父亲深切的痛苦和无助。
他低声喃喃,仿佛对着虚空中的儿子:“安儿,你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父皇从未放弃找你,也绝不会放弃你……”一滴浑浊的泪水,悄然滑过他布满皱纹的眼角。
皇后的寝宫,气氛却截然不同。压抑着悲伤的沉默被一种冰冷的愤怒所取代。
皇后苏映雪,出身帝国显赫的世家苏氏,虽已年近五十,保养得宜的面容依旧美丽,只是此刻那双与林安极其相似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深深的绝望。她面前站着她的女儿,二公主林珂。林珂继承了苏家的英气,身姿挺拔,面容姣好,眼神精明锐利,二十多岁的年纪,已成为母亲管理家族的得力助手,她对三弟林安的疼爱也是发自真心,此刻也正陪着安慰母亲。
“母亲,刚刚天极宫传来的消息,安安很有可能还活着,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弟弟回来。”林珂轻声劝慰,递上一杯热茶。
“哪里来的消息?”苏映雪猛地抬头,她激动地站起身,华丽的宫装因身体的颤抖而簌簌作响。
“周宰相刚刚上奏的情报,父皇已派人去查了。”林珂也因为这个消息有些激动。
“好,珂儿,你也帮我安排家族的势力去查,我信不过帝国那帮饭桶。还有,告诉你大哥,让他在军方那里也查一查。安儿,母亲相信你一定还活着,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苏映雪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的大海,苏家,可从没少经历过风浪。
林珂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母亲,您放心,我们暗中的搜寻从未停止过。而且……”她压低了声音,“我这边也通过一些…特殊的商业渠道,在联邦那边撒了网,悬赏寻找任何关于三弟的线索。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
苏映雪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林珂,眼中再次燃起炽热的希望:“珂儿,你一定要找到弟弟!不惜一切代价!”
“我会的,母亲。”林珂用力点头,眼神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