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深处重归死寂,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波,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
楚纪野盘膝坐下,全力炼化着那团辟海境煞兽留下的精纯核心,周身暗红气血与深蓝星辉交织,气息在稳步提升。
时墨白则站在他身侧护法,混沌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细细梳理着方才那丝恶意窥视传来的方向。
那感觉极其隐晦,一闪即逝,显然对方也十分谨慎,但其中蕴含的阴冷与贪婪,却如同毒蛇的信子,让他心生警惕。
“不是赵千壑的人。”时墨白心中判断。
赵千壑一系的气息更偏向流云宗正统功法的凌厉,带着戒律堂特有的刻板森严。
而刚才那道窥视,气息更加诡异难测,带着一种与这片陨星海格格不入,却又隐隐相融的异样感,让他想起了之前在秘库惊鸿一瞥的那道七彩流光。
“莫非是那流光背后的势力?”他暗自沉吟。云逸师兄曾言,外界势力对他们颇为“关切”,看来这陨星海内,果然不止宗门内部的敌人。
约莫一炷香后,楚纪野周身沸腾的气血渐渐平复,那团深蓝煞气核心已被他彻底炼化吸收。
他睁开双眼,暗红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星芒一闪而逝,气息比之前更加凝练沉浑,虽未突破,但根基显然扎实了许多。
“感觉如何?”时墨白问道。
“尚可。”楚纪野言简意赅,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望向窥视感传来的方向,“要追吗?”
“不必。”时墨白摇头,“敌暗我明,贸然追击易中埋伏。他们既然露了行迹,必有所图,我们以静制动便是。”
他看向石林之外那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星海深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陨星海足够大,猎物也足够多。我们按原计划探索,若他们敢再伸手,便剁了他们的爪子!”
两人不再停留,离开星骸石林,继续向着陨星海深处进发。
接下来的数日,他们小心穿行于各种奇诡的地形之中。
有时是漂浮的、布满孔洞的巨大星辰残骸,内部通道错综复杂,栖息着各种依赖星辰残能生存的诡异生物;有时是凝固的、色彩斑斓的能量河流,河水中蕴含着狂暴的法则碎片,触之非死即伤;更有大片大片的区域,空间极不稳定,细密的空间裂缝如同无形的刀刃遍布虚空,需时刻以神识探路,小心翼翼方能通过。
期间,他们又遭遇了几波星辰煞兽的袭击,实力从绘纹境到辟海境不等。楚纪野来者不拒,尽数以双拳轰杀,将其煞气核心吞噬炼化,锤炼己身。
时墨白则在一旁压阵,偶尔出手,以混沌之力化解一些棘手的范围攻击或诡异能力,同时不断运用“万衍灵光”推演、优化着应对各种星海环境的符卡组合,对混沌之力的掌控越发精妙圆融。
他们也收获了不少陨星海特有的天材地宝。
有能够淬炼神识的“虚空星苔”,有蕴含精纯星辰之力、可用来炼制高阶符卡基底的“星纹钢”,甚至还在一处崩塌的星辰殿宇废墟中,找到了几块记载着残缺上古星辰观想法的玉璧碎片,虽不完整,但对开阔眼界、触类旁通大有裨益。
然而,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却始终未曾真正消失。它时远时近,飘忽不定,如同附骨之疽,显然对方拥有极高的隐匿手段,并且极有耐心,一直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这一日,两人循着一股异常浓郁纯净的星辰之力波动,来到了一处奇异的所在。
那是一片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大“湖泊”,但湖中荡漾的并非水流,而是液态的、散发着柔和银光的星辰精华!湖泊上空,有点点星辉如同萤火般飞舞,美轮美奂。
湖泊中心,有一小岛,岛上生长着一株通体如同紫水晶雕琢而成的奇异小树,树上挂着三颗龙眼大小、不断吞吐着星芒的紫色果实,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比之前的“星辉凝露果”还要惊人!
“紫极星魂果!”时墨白眼中爆发出精光。
此物乃是凝聚星辰本源魂力的至宝,对滋养壮大神魂有着逆天神效,甚至能提升修士悟性,触摸到一丝星辰法则的奥义!其价值,无可估量!
但如此重宝,周围却异常平静,连一头守护煞兽都未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时墨白与楚纪野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两人没有贸然靠近星辰湖泊,而是隐匿在一块巨大的陨石之后,仔细观察。
果然,片刻之后,湖泊另一侧的虚空中,空间微微扭曲,三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这三人皆身着一种暗蓝色、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特殊服饰,脸上戴着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气息完全内敛,若非肉眼看见,几乎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的身形动作协调一致,如同鬼魅,显然训练有素。
“是之前窥视我们的人。”
楚纪野传音道,暗红色的眸子死死锁定那三人,杀意凛然。
那三名面具人出现后,并未立刻去取那“紫极星魂果”,而是分散开来,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向湖泊靠近,另外两人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各自扣住了一件造型奇特的、如同短杖般的器物,杖尖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他们在布置什么?”时墨白眉头微蹙,混沌感知仔细探查着那三人的动作和那短杖散发出的能量波动。
那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带着强烈“禁锢”与“剥离”意味的法则力量,极其阴损。
就在那名靠近湖泊的面具人即将触及湖面,另外两人手中的短杖幽光大盛,即将完成的刹那——
“动手!”
时墨白与楚纪野几乎同时发动!
楚纪野身形如同炮弹般射出,目标直指那两名手持短杖的面具人!他速度太快,以至于在空中拉出了一道暗红色的残影!膝上温养的“无量镇狱石”胚体第一次被他主动祭出,化作一道沉重的黑光,后发先至,带着镇压一切的意志,狠狠砸向其中一人!
那名面具人显然没料到攻击来得如此突然迅猛,仓促间举起手中短杖格挡!
“铛!!”
一声闷响,短杖上幽光爆碎,那面具人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口中喷出带着星辉的鲜血,显然受了重创!
而楚纪野的拳头,已然携着风雷之势,轰向了另一名面具人!
与此同时,时墨白的目标是那名靠近湖泊的面具人以及……湖泊本身!他双手在身前虚划,识海中“万衍灵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混沌道体全力引动!
“混沌·镜像!”
随着他一声低喝,那整片星辰湖泊,连同中心小岛上的“紫极星魂果”,其影像骤然一阵扭曲、模糊,下一刻,竟在原地留下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幻象!
而真正的湖泊与小岛,已被他以混沌之力暂时“覆盖”并挪移到了侧方百丈之外的虚空中,隐匿了起来!
那名靠近湖泊的面具人,手刚刚伸出,便抓了个空,眼前的湖泊与小岛如同泡影般消散!他猛地一愣,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也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一道凝练无比、灰蒙蒙的混沌气箭,悄无声息地自时墨白指尖射出,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没有鲜血流出,他的身体如同沙雕般瓦解,化作最精纯的能量粒子,被混沌之气同化吞噬!
另一边,楚纪野与那名手持短杖的面具人硬撼一记,狂暴的力量将对方震得连连后退,短杖上的幽光也黯淡下去。但那人身法极其诡异,如同游鱼般扭动,竟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并未受重创。
三名面具人,一死一伤,只剩一人尚存战力。
那名被“无量镇狱石”砸伤的面具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楚纪野眼神一冷,隔空一拳,暗红色的拳劲隔空轰至,直接将其彻底毙命。
仅存的那名面具人见状,心知任务失败,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手中一枚符箓,身形瞬间变得虚幻,就要遁走!
“想走?”
时墨白冷哼一声,一直蓄势待发的混沌领域骤然扩张,将周围百丈虚空笼罩!那面具人遁走的光芒撞在混沌壁垒之上,如同陷入泥潭,速度骤降!
楚纪野岂会放过他,身形一闪,已至其面前,覆盖着暗红气血的手掌如同铁钳,狠狠抓向对方脖颈!
那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疯狂,猛地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青年面孔,他死死盯着时墨白,嘶声喊道:“混沌道体……‘星宫’不会放过你的!觊觎‘源核’者……皆……”
话音未落,楚纪野手掌已然落下!
“咔嚓!”
颈骨断裂声清晰响起,那青年眼中神采瞬间黯淡,气绝身亡。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极快。
三名来历神秘、训练有素的面具人,两死一逃,全军覆没。
楚纪野搜了搜三人的尸体,除了那两件损坏的短杖和几枚用途不明的符箓外,并无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
“‘星宫’?‘源核’?”时墨白咀嚼着那青年临死前的话语,眉头紧锁。这显然是一个未知的强大势力,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的混沌道体而来!那“源核”又是指什么?
他挥手撤去混沌隐匿,将那真正的星辰湖泊与“紫极星魂果”重新显现出来。
虽然解决了眼前的敌人,但时墨白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这“星宫”的出现,意味着陨星海内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真正的黄雀,或许还在更暗处窥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