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前夕，紫禁城内外已洋溢着喜庆氛围。
乾清宫、太和殿等主要宫殿悬挂彩灯，廊柱缠绕彩绸，丹陛上下铺设明黄色地毯。
天蒙蒙亮，胤禛和宜修就在在一众下人的服侍下洗漱穿戴好。
今年封了爵，胤禛一袭郡王的朝服，蟒袍很好地衬出了胤禛冷峻的气质。
宜修有那么一刻的晃神，今儿瞧着倒是很不错，不输太子、胤禩。
就是这张脸……有本事再拉得长一点、黑一点，本来不错的一张脸，生生被气质给毁了。
“福晋，爷脸上有东西？”胤禛丝毫没有发觉宜修眸中的遗憾，只以为是穿戴不对，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第一次以郡王的身份给君父贺寿，说不紧张肯定是骗人的。
“没，头次见蟒袍，觉得很不错。”
早上胤禛跟随在太子身后给康熙请安，循规蹈矩，半点无错漏，也不惹人瞩目。
胤禔和太子一如既往呛了几句，暗中都觉得自己备的寿礼更得康熙心。
康熙听着两个儿子斗嘴，面上丝毫没有变化，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失落高过满意——
抬起胤禔平衡朝局的效果显着不错，但寿辰这日儿子们还斗嘴，当阿玛的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失落不过一瞬，等臣子们来跪地说吉祥话时，康熙已然恢复了帝王高高在上的姿态，眉宇间透着天下在握的自得与霸气。
夜间宫宴，万寿灯从宫门一直悬到正殿廊下，灯影映着满地霜华。百官按品级列于殿外，皇子们则随驾立于殿内，一派普天同庆的热闹。
太子身着明黄常服，抬手向康熙递上贺寿的玉如意，一道冷光扫来，胤禔站在他身侧，只堪堪落后半步而已。
青金石顶戴下的眼尾微微上挑，嘴角挂着浅笑，可那笑意没达眼底，反倒像在掂量：
这如意上的龙纹，是不是越了规制？
“二弟，好心思啊，这贺礼一般人还真不敢送。”胤禔目不转睛地看着玉如意，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僭越。
胤礽面色不改，嗤笑了一声，“皇阿玛乃天下之主，当然不是一般人能送贺礼。”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殿角的明珠与索额图更是针锋相对。明珠刚上前奏报 “江南贡茶已至”，索额图便紧随其后，捧着奏折道 “河道工程已毕，可保三年无涝”，两人话音里都带着较劲的意味。
康熙坐在龙椅上，眯着眼听着，待两人都奏完，才慢悠悠开口：“明珠办差勤勉，索额图也费心了，都赏。”
轻飘飘一句，没偏没向。
太后穿着宜修亲自绣的披风，乐呵呵逗弄膝盖上趴着的小十一，朝康熙开口，“皇上，你瞧，这孩子奶声奶气喊哀家皇玛嬷呢。”
“这孩子也是机灵。”康熙笑着回话，当然清楚小孩子说话都是大人教的，但老四家的很会哄人，孝心十足。
前几日宜修派人悄悄在孝康章皇后牌位前供奉佛经，字迹工整，还特意用了皇后生前喜欢的栀子花香熏佛经，这份心思，很是难得。
当然，弘晓是最得他心，且能放心宠的。
康熙招了招手：“老四，带着弘晓过来。”
胤禛躬身上前，宜修也拉着弘晓跟上，教她屈膝行礼：“给皇玛法请安。” 弘晓的声音软乎乎的，屁大点的孩子学大人行礼，一个没站稳，“啪”一声整个身子都趴地上.
康熙乐呵呵笑了，伸手把她抱到膝上，捏了捏她的小脸.“弘晓近来又学了什么？”
康熙逗她，语气里的温和，让殿内瞬间静了几分。
弘晓从荷包里掏出个小泥人，举到康熙面前：“学捏泥人，给皇玛法捏的。”
泥人粗糙的压根瞧不见五官，就是头顶那一圈能瞧出是个戴皇冠的，康熙笑意更深了，转头对胤禛道：“你和你福晋教女有方，弘晓这孩子，性子好，也聪慧。”
一岁大点的孩子能动手，足以说明很多，倒也不必求真。
胤禛躬身应答：“都是皇阿玛教诲，儿子不敢居功。” 面上依旧是那副冷着脸的模样，可垂着的眼帘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的放松，没追究孩子失礼就好。
宜修站在一旁，没说话，余光打量众人的神态，确定没什么大的恶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康熙搂着弘晓，笑着吩咐：“开席吧。”
众人一见，心中都是一凛，随即纷纷露出笑容，上前附和。
“皇阿玛圣明，小侄女这份孝心，真是可嘉！”说话的是太子，弘晓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太子妃也很喜欢这个侄女。
“是啊是啊，”胤祉也跟着说道，“孩子能有这份心思就难得。”
胤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声音轻柔：“皇阿玛，侄女粉雕玉琢，真是可爱。四嫂教导有方，连小格格都这般懂事知礼。”他这话既夸了孩子，又捧了四福晋，顺带还暗示了四福晋的贤淑。
明瑛的事儿，四嫂瞒的很好，外人见八福晋日日去乾三所，都只以为妯娌俩感情好，惠妃会调教人，半点没往别处揣测。
胤禟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主要怕弘晓又甩脸色，他又得去外头待着。
胤?则大大咧咧地说：“皇阿玛喜欢就好！弘晓这礼送得实在！”
胤禵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被皇阿玛抱在怀里的侄女，眼神复杂。
胤祥却是实打实的高兴，见皇阿玛对四哥一家如此青睐，心中既有为兄长高兴的念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拱了拱手，道：“恭喜四哥，贺喜四嫂。”
宜修一听康熙的赞许和众人的附和，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但脸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半分轻狂，依旧端庄地站在胤禛身侧，微微垂首，声音轻柔却清晰：“谢皇阿玛谬赞，能为皇阿玛尽孝，是儿媳的本分，弘晓年幼，能得皇阿玛喜爱，更是她的造化。”
康熙听着众人的话，又看了看胤禛夫妇沉稳的模样，以及怀中孙女怯生生又好奇地望着自己的小脸，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他捻着胡须，笑道：“好，好一个本分！乌拉那拉家果真好教养！”
费扬古当即起身敬了康熙一杯，“臣多谢皇上夸赞，呵呵，陛下，臣祝您万寿无疆，盛世传万代！”
“好！”康熙搂着孙女，抿了口酒。
佟佳贵妃瞧着在帝王怀里的弘晓，笑的合不拢嘴，有皇上这句话，小七和那青的婚事便稳了一半。
乌拉那拉氏是胤禛的妻族，佟佳氏因着皇上的态度给不了胤禛助力，妻族兴盛对胤禛将来有利。
双方立场一致，宜修半点没瞒着贵妃，提前把事儿说了，贵妃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异常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