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乾三所异常热闹,褪去红色的两个小人儿,被紧紧裹在红色的襁褓中。
肉嘟嘟的极为可爱,就是面色白了些。
三福晋早产两个月,弘晴却和弘昱差不多大小,一看便知两个产妇养胎都没养好。
大福晋、三福晋不能起身,惠妃、荣妃亲自抱着孙子出去见客。
前院足足悬挂了四盏八角琉璃宫灯,刺眼的光线,让襁褓中两个孩子醒了过来。
“咿咿啊啊”喊了两声,两个孩子眼珠子转了转,又闭上了眼,没什么精神的样,令惠妃、荣妃恨得牙痒痒,却也没办法。
宴席是礼部和她们两人操持的,所有参与的宫女、太监问的问、打的打,慎刑司一度人满为患,依旧没什么线索,只抓到几个手脚不干净、偷懒的奴才。
事儿闹大了,康熙面色黑冷黑冷的,谁让胤禔、胤祉把矛头指向索额图和东宫,一个劲儿地替福晋叫屈。
胤礽当然不能让两人把脏水往索额图身上泼,摔了茶盏就骂,三兄弟吵个不停,康熙不黑脸才怪。
胤褆生气大叫,“你那条狗能不能拴住了,别让他到处咬?要不是我福晋没事,我一定弄死他!”
惠妃和荣妃早把先前的事儿告诉了自家儿子,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宴席上这出,到底是谁干的?
索额图是有嫌疑,但康熙盯着呢,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得蠢成什么样,才会铤而走险。
说索额图坏,胤礽信,可说索额图蠢,康熙半点不信。
胤禔、胤祉也清楚,只是看着儿子身体虚弱,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胤礽指腹碾过玉扳指上的云纹,抬眼时眼风像淬了冰,直刮向胤禔:“大哥是喝了假酒?还是被惠妃娘娘护孙的热灶气熏糊涂了?”
“索额图是什么人物?皇阿玛眼皮子底下走了三十年的人,真要做这腌臜事,会留着尾巴让你抓?”他往前半步,石青色常服下摆扫过地砖,“惠妃、荣妃在后宫翻了天,查出什么来了?两次闯东宫撒泼,孤念她们是长辈,忍了。你倒好,踩着孤的脸面往上爬,真当东宫是你撒野的地方?”
“东宫?”胤禔猛地踹翻脚边的花几,青瓷瓶“哐当”碎在地上,“你也配提东宫!纵容娘家人祸乱宫闱,视皇嗣性命如草芥。这天下姓爱新觉罗,轮不到赫舍里家来指手画脚!”
胤礽脸色骤变,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冷透了:“胤禔,你找死!”
新仇旧恨像泼了油的火,“轰”地烧起来。胤礽旋身避过胤禔挥来的拳头,手肘反顶他心口;胤禔闷哼一声,攥住他手腕,膝盖直撞他小腹。两人哪是什么文弱阿哥,拳脚里都带着草原搏杀的狠劲,招招往要害上招呼。
打到最后,两人互相往对方的心口上踹,胤褆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停顿了一下,不慎被胤礽踢倒在地。
“老二,你来真的!!”
胤禛瞧着这一幕,对二哥心中索额图的份量有了底,连皇阿玛说索额图,二哥都敢反驳,若福晋没有一巴掌打醒他……御前吵架被皇阿玛冷眼以待的人中一定有一个自己。
眼见局势愈发不受控制,胤禛只能用瘦小的身体隔开胤禔和胤礽,“大哥,二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捕风捉影的事儿,伤了和气?三哥,弟弟知道你很生气,可没有真凭实据,就让皇阿玛责难陪他一路走来的老臣,委实过分了。”
不是不想解围,问题是他拿什么解围?艰难地叫停,就让他耗尽了心力。
大哥的巴掌一直都是那么有力,不愧是一掌能劈开红木桌的大阿哥!
痛死他了!!!
康熙打量着四儿子那副小委屈样儿,忍不住哈哈笑了,挥了挥手,叫停争执的几人,冷呵一声,“听风就是雨,半点没主见。”
此言一出,四人再不敢有半点造次,排排跪在康熙身前,叩首请罪。
康熙盯着四个儿子的面色,“一个两个没真凭实据就来朕跟前说道,是打算进谗言诬告?还是打算强逼朕处置重臣?”
“皇阿玛,儿子万万不敢如此。”胤禔、胤祉齐齐磕头,冷汗直冒。
胤礽面色稍霁,康熙冷哼一声,“索额图异常关心星象,他的心思,要朕提醒你?”
“咚咚咚——
胤礽步胤禔、胤祉的后尘,头叩地半点不含糊。
眼见三个儿子额头挂彩,康熙斜睨了一眼胤禛。
胤禛:……早知不该来。
“皇阿玛,皇阿玛……息怒。”胤禛无奈随大流。
下一刻,胤禔、胤祉、胤禛被赶出乾清宫,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都不得劲儿:到底皇阿玛最疼爱太子,和太子比,他们算什么!
“哼,老四,你一片好心,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胤禔说了一句,自顾自忍着怒火走了。没办法,再想动手,也得顾及表妹(宜修)还有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几日的大福晋。
胤祉甩着袖子,走前冷冷放下一句,“你还没看透吗?二哥心里,咱们这些手足兄弟,算什么?还不如母家的一个叔姥爷!”
……
瞎说什么大实话?这话是能在乾清宫门前说的?不怪皇阿玛黑脸。
胤禛内心一阵嘀咕,回了乾四所半点没吐露,乐呵呵与宜修说起了洗三宴的热闹。
宜修抬手打了个哈欠,一点没听的意思,剪秋早就说过了,再听一遍不过是折磨耳朵。
被扫了兴的胤禛,一阵无力,总觉得这一天运道不怎么样。
“混账!!”康熙摔了一地的折子,指着胤礽开骂,“你连一个索额图都掌控不住,还怪朕先前禁足你?”
“索额图无辜,天地都不认!朕告诉你,先前宫里闹腾,不是索额图指使的,就是他暗中行了方便,朕不发作他,是因为他有用,但你心里要有数!”
“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是他索额图的傀儡!!”
“……”
胤礽低眉顺眼,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发声反驳。
康熙是真疼太子,对这个儿子他费尽了心力,饶是恼怒他对自己这个君父不够关怀,心里扎着刺,也依旧维护他的储君体面。只是他没想到,涉及索额图,保成竟然敢对他这个君父龇牙!
越想越觉得保成这几年颇有些叛逆的意味,宁愿跟索额图相处,也不愿意跟朕在一起。
这让康熙醋性大发,对儿子愈发鸡蛋里头挑骨头,用索额图也压制索额图,更抬起胤禔和明珠与之打擂台,这又导致了太子更加叛逆,这是一个死循环。
可谁也没法解开这个死循环。天家父子之间,谁掺和都是个死。
康熙说了一会儿,见胤礽无动于衷,摆了摆手,“此事到此为止,索额图病退,你退下吧。”
索额图撤职回家养病,惠妃还是很高兴,结果第二天,明珠闲置,胤禔因为对太子动手,杖责十五。
荣妃喜笑颜开,惠妃直接气病了,这回亏大了。没了明珠鼎力支持,胤禔在前朝岂不是少了一大臂膀……还杖责,皇上竟偏心至此。
胤礽也不好过,禁足便禁足,康熙还让梁九功去毓庆宫伺候,日日盯着太子留宿太子妃处。
夫妻俩如今一见面就各种尴尬,原本还能聊两句,现在……视线对上都觉得窘迫。
康熙下令放阴,把年纪大的宫女、嬷嬷,还有上了年岁的太监,都发了银钱遣出宫。
宜修便明白,不是索额图下的手,宫里有人浑水摸鱼,老爷子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乾三所也换了一批洒扫太监和宫女,乱糟糟两日后,宜修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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