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气氛瞬间一凝。
柳万三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这哪里是贺喜,分明是故意来找茬添堵的!
柳夫人更是气得手抖。
楚砚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眸色沉静地看向身侧。
柳云萱脸色并无他色,只淡淡问,“送的什么?”
管家面色尴尬,看看老爷,再看看夫人,“是……是一套赤金头面,还有几匹苏绣。”
东西是值钱,在这当口送来,其心可诛!
分明是暗示柳云萱贪图富贵,如今虽嫁了穷王爷,他荣王世子仍可施舍!
闻言,柳云萱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清脆,打破一室凝滞。
她转身,挽着爹爹的胳膊,笑容明媚,“爹,收下吧,正好,王府修缮还缺些金银打器具,库房里也正嫌绸缎不够鲜亮给下人做新衣,世子爷这礼,送得正是时候,解了女儿燃眉之急。”
她语气真诚,仿佛真心实意地感谢。
厅内众人:“!!!”
柳万三瞪大眼,随即差点笑出声来,连忙咳嗽掩饰。
高!实在是高!
柳夫人也掩住了唇,眼中闪过快意。
楚砚沉看着身边巧笑倩兮,三言两语就将羞辱化为无形,甚至还反将一军的身影,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管家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憋着笑躬身,“是……是,老奴这就去‘谢过’世子爷厚赏!”
管家退下后,厅内气氛彻底松弛下来。
柳万三再看女儿,眼神彻底变了,充满骄傲和惊叹。
他这女儿,经此一事,仿佛脱胎换骨,竟有如此魄力和智慧!
再看向楚砚沉,目光也热切了许多。
靖王虽弱势,可瞧着心性不坏,女儿又能完全拿得住他,或许,这桩阴差阳错的婚事,未必是坏事。
回门宴,气氛融洽无比。
柳万三命人上最好的酒菜,席间不断给楚砚沉夹菜,看他气度谈吐不俗,越看越顺眼。
柳云萱则陪着母亲说些体己话,将王府生活稍稍润色,听得柳夫人眉开眼笑。
临走时,柳万三更是大手一挥,又塞好几辆马车的礼物,吃穿用度应有尽有,恨不得把半个柳家都搬给女儿。
马车驶离柳府时,已是夕阳西下。
车厢内,楚砚沉看着身侧慵懒倚着软垫的柳云萱,忽然轻声开口,“今日多谢王妃。”
谢她的维护,谢她化解尴尬,谢她让自己体会到属于家庭的温暖和尊严。
柳云萱睁开眼,眸中映着窗外流泻的夕光,璀璨生辉。
“谢什么?”
她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王爷好了,我的投资才有回报,我们可是互利互惠。”
楚砚沉望着她的笑颜,心脏再次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互利互惠吗?
他似乎开始贪图更多了。
柳云萱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中盘算着,回门戏码圆满落幕,接下来,该好好规划一下,如何利用王府的地盘和她的仓库开展“脱贫致富”计划。
回门的马车在夕阳余晖中驶向靖王府,车厢内气氛微妙。
柳云萱正盘算着如何利用王府资源开展她的“商业帝国”计划,而楚砚沉则因今日的回门经历心潮微澜。
马车行至一处相对僻静的街巷,两侧高墙投下长长的阴影,四周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柳云萱敏锐地察觉不对,坐直身体。
楚砚沉也微微蹙眉,撩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街道空无一人。
“小心……”
他话音未落。
“咻!咻!咻!”
数道凌厉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两侧墙头激射出,精准地笼罩马车!
“保护王爷王妃!”
车外的侍卫首领惊骇大喝,拔刀格挡,金铁交鸣瞬间炸响!
一支力道极强的弩箭竟穿透车壁,“咄”的一声钉入车厢内壁,箭尾兀自颤抖,箭簇幽蓝,显然喂了剧毒!
楚砚沉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呼吸骤然急促,一手捂住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颤抖,旧疾被突如其来的惊吓骤然引发,剧烈地咳嗽,气息奄奄。
“低头!”
柳云萱反应极快,猛地将楚砚沉往自己这边一拉,另一只手迅速从袖中摸出一面小巧却异常坚固的合金防爆盾牌,堪堪挡住另一扇车窗!
“铛铛铛!”
几声脆响,弩箭被盾牌弹开。
车外已传来惨叫声和激烈的打斗声,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人数众多,武功高强,柳家带来的侍卫虽拼死抵抗,却顷刻间落入下风。
“砰!”
车辕被斩断,马车猛地倾斜!
柳云萱紧紧扶着几乎喘不上气,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楚砚沉的,眼神冰冷。
是谁?
危机时刻,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入战场!
这些人身着最普通不过的夜行衣,毫无特色,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
他们动作快如闪电,配合默契到极致,招式是江湖上最常见的搏杀术,没有任何独特标识或个人风格,可效率高得可怕!
他们如同冰冷的杀人机器,精准地格杀刺客,手段干净利落,一招毙命,没有多余动作,甚至彼此间都毫无交流。
他们的出现毫无征兆,行动目的明确,清除所有攻击马车的刺客。
柳云萱透过车窗缝隙,死死盯着这些黑衣人。
她试图从他们的身形,步伐,武器上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却发现他们普通得令人窒息,就像任何一股势力都能培养出的死士。
战斗结束得极快,刺客被迅速解决殆尽。
黑衣人扫过倾斜的马车,目光在车内昏迷的楚砚沉和持盾的柳云萱身上停留不足一瞬,那眼神冰冷淡漠,就像看无关物件,没有任何情绪。
随即,他极其轻微地做了一个手势。
所有黑衣人立刻停止动作,如同收到指令的提线木偶,甚至没有互相看一眼,便以惊人的速度分散退入纵横交错的巷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柳云萱甚至都觉得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