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本王?”
楚祁钰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俯下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是为你那可笑的嫉妒心,为巩固你可悲的正妃之位,你看不得本王欣赏她的才华能力,看不得她即便身处靖王府那般境地也能活得风生水起,扪心自问,你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配得上永王妃这三个字!”
他的话语如同鞭子,狠狠抽在永王妃心上,让她彻底崩溃,泣不成声,“王爷,您怎能如此说妾身,妾身陪伴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功劳?苦劳?”
楚祁钰直起身,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冰冷与厌弃,“你若安分守己,永王妃之位自然无人能动,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动不该动的人,不该试图挑战本王的底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决绝地道,“从今日起,你便在院中静思己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院子半步,府中中馈之事,暂由庶妃掌管,你若再敢生事,或对外透露半个字,休怪本王不讲夫妻情分!”
说完,他不再理会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永王妃,拂袖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走到院门口,他停下脚步,对候在外面的管家冷声吩咐,“传本王令,今日起,紧闭门户,谢绝外客,尤其是安郡王府和永寿宫那边的人,一律不见。”
“再有,将库房里那套前朝孤本《山河舆志》找出来,以本王的名义,送去靖王府,交给靖王妃,就说是本王聊表歉意,望她不必将今日琐事放在心上。”
管家心头一震,连忙躬身应下,“是,王爷!”
楚祁钰抬头望向靖王府的方向,夜色浓重,看不清远方。
他眼中情绪复杂,有怒其不争的余怒,有对柳云萱处境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
他可以欣赏她,可以谋划得到她,但绝不容许任何人,以这种卑劣的方式去伤害她,诋毁她。
今日他重重惩处王妃,并送上重礼致歉,既是为敲山震虎,也是为明确地告诉所有人,柳云萱是他楚祁钰看重的人,即便暂时无法得到,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辱。
夜色中,永王府的大门缓缓关上,将内里的风波与决断隔绝。
…………
京城的风波暂歇,柳云萱深知,越是平静的水面下,暗流越是汹涌。
醉仙楼已步入正轨,翰墨雅集与情韵阁亦运作顺畅,近日也有新的海外新品上市,大受欢迎。
这日午后,柳云萱处理完王府庶务,便唤来玳瑁。
“备车,去销魂阁。”
柳云萱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去巡查一间寻常的铺子,但身上已然换上青布男衣,对着镜子梳起发冠,眉宇间尽显英姿飒爽。
“是,王……柳公子。”
意识到喊错,玳瑁赶忙捂住嘴,赶紧去准备账册和情韵阁新货。
柳云萱把装满各色小巧琉璃瓶和扁平玳瑁盒的精致提篮与那些新货放一起。
里面的彩妆是柳云萱从仓库中精心挑选的,符合这个时代审美,又颇具巧思的口红,腮红和单色眼影。
马车依旧选不起眼的青布小车,由两名扮作寻常家仆的护卫跟随,悄无声息地驶向销魂阁。
再次踏入销魂阁,氛围与初次来时已截然不同。
金妈妈早早得信,亲自在门口迎候,脸上堆满殷勤乃至谄媚的笑容,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
“哎哟喂,王……柳公子,您可算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这大热天的,劳您亲自过来,真是折煞老身了!”
金妈妈一边引路,一边挥着香帕驱赶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触及玳瑁抱着的提篮时,更是亮得惊人。
柳云萱微微颔首,并未多言,随着金妈妈穿过已然清净许多的前堂,径直来到后院一处布置得颇为雅致的暖阁。
这是金妈妈按柳云萱之前的要求,专门辟出来用于接待贵客和情韵阁高级会员的地方。
“柳公子请上座。”
金妈妈亲自斟茶,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柳公子今日前来,是查账,还是……”
柳云萱优雅落座,接过茶盏却未饮用,目光平静地扫过暖阁的陈设,“账本自然要看,另外,一批新货到了,顺便给姑娘们带了些小玩意儿。”
琳琅会意,先将厚厚的账册呈上,随即打开精致的提篮。
金妈妈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篮中摆放着数十个小巧玲珑的物件,有晶莹剔透的琉璃瓶内盛着嫣红,橘粉,豆沙等色的膏体。
扁平玳瑁盒内细腻闪亮的粉末,颜色从大地色系到浅粉,淡紫,皆是日常又可增添气色的色调。
“这……这是……”
金妈妈呼吸都急促了,虽不识具体为何物,可那精美的包装和迷人的色彩,直觉告诉她,又是能引来追捧的好东西!
“此乃海外最受捧的胭脂水粉,口脂色泽持久,腮红自然贴肤,这些……”
柳云萱指尖轻点眼影盒,“可用于眼周,略作点缀,能令双眸更有神采,今日带来些,赠与阁里的姑娘们试用。”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是随手赠送。
金妈妈却激动得差点跪下,连连道谢,“多谢柳公子,多谢柳公子赏赐,姑娘们知道了,定要欢喜疯了!”
柳云萱淡淡一笑,“妈妈先别急着谢,这些东西用法有些讲究,让玳瑁稍后教给姑娘们,现在,先把账本拿来吧。”
“是是是!”
金妈妈连忙亲自捧上账册,恭敬地退到一旁,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柳云萱翻开账本,目光迅速扫过一行行数字。
她心算极快,指尖偶尔在某处轻轻一点,玳瑁便立刻用随身携带的炭笔在草稿纸上记下。
室内一时只剩下翻阅纸页的沙沙声和算珠碰撞的轻微声响。
金妈妈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靖王妃查账的速度和精准,比她见过的老账房还厉害。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柳云萱合上账本,抬眼看向金妈妈,眸光清冷,“妈妈,上个月情韵阁的供货分成,似乎与出货量对不上,还有,阁里采买胭脂水粉的支出,比往常多出三成,据我所知,市面并未涨价,这几笔款项,妈妈需得给本公子一个解释。”
金妈妈脸色一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她支支吾吾,试图搪塞,“柳公子明鉴,这……这分成许是下面人算错了,老身回头一定严查,至于采买,是最近尝试些新货,价格是贵了些。”
“哦?新货?”
柳云萱端起茶杯,轻轻拨弄浮沫,语气听不出喜怒,“不知是哪家的新货,能让妈妈舍得下如此血本,还是说,妈妈觉得本公子的东西,不及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