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皇后宫里的小太监，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柳云萱，脸上露出抹不忍，快步走进长春宫通报。
片刻后，他走出来，对着柳云萱低声道，“靖王妃，皇后娘娘听闻此事，说您已知错，天晚风大，特准您起身回府。”
柳云萱心中明白，皇后此举并非真心维护，不过是维持后宫表面平衡，不想让娴贵妃做得太过难看，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毕竟，涉及御赐之物，真追究起来对谁都不好。
她依言，在玳瑁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
双腿因为长时间跪地而血脉不通，一阵钻心的酸麻刺痛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对着长春宫的方向微微屈膝，声音沙哑却清晰，“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谢贵妃娘娘教训。”
说罢，不再停留，她借着玳瑁的力，一步一步，缓慢坚定地朝着宫外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
可她的眼神却比来时更加锐利，更加坚定。
回到靖王府时，夜色已深。
楚砚沉显然早已收到消息，早就等在二门处，那张俊逸的脸愈发透着病态白。
看到柳云萱被玳瑁搀扶着，脸色苍白，步履蹒跚地回来，暗眸瞬间覆上一层寒霜，眸底翻涌着难以抑制的心疼与怒意。
他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几乎虚脱的柳云萱打横抱起。
“王爷……”
柳云萱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
“别说话。”
楚砚沉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主院，对周伯厉声吩咐，“快去请太医，再把库房里那瓶御赐的活血化瘀膏找来！”
他将柳云萱小心地安置在软榻上，拉过锦被将她裹紧，又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看着她膝盖处衣裙的褶皱和难以掩饰的疲惫，楚砚沉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却冷得如同淬了冰，“娴贵妃……她怎么敢！”
柳云萱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和胸膛下急促的心跳，一直强撑着的坚强仿佛找到宣泄口，鼻尖微微发酸。
可她很快压下这股情绪，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嘲讽，“她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想看看我们靖王府的底线在哪里。”
楚砚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看到柳云萱受苦，心中的暴戾几乎难以压制。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圈在怀中，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委屈你了，这笔账，本王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的话语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柳云萱抬起头，看着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凛冽的寒光，忽然觉得膝盖似乎没那么疼了。
她伸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好，我等着。”
夜色渐深，靖王府主院内灯火通明。
而皇宫深处，暗流依旧汹涌。
跪罚之事，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正在悄然扩散。
长春宫内，烛火通明，暖香馥郁。
皇帝楚祁正斜倚在软榻上，听着娴贵妃娇声软语地哭诉，她如同一株柔弱的藤蔓，紧紧依偎在龙袍旁，泪光点点，我见犹怜。
“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娴贵妃抽噎着，声音带着勾人的媚意，“那靖王妃，行事也太过毛躁，臣妾不过是想提醒她几句宫规，她竟如此不当心，将您赏赐的玉簪……”
“臣妾的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楚祁正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榻沿，目光落在梨花带雨的脸上，又滑向她身上几乎透明的鲛绡纱衣，以及纱衣下若隐若现，绣着精妙缠枝莲纹的嫣红色肚兜。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暗，语气听不出喜怒，“哦？朕听闻，只是意外踩断了一支簪子，贵妃为此罚她在宫门外跪了数个时辰，秋风凛冽，也算是小惩大诫了。”
娴贵妃见皇帝并未动怒，反而语气平淡，心中有些没底，但仗着连日圣宠，又觉自己占理，便扭着身子不依，“皇上~~那可不是普通的簪子，是您赏给臣妾的，代表着您对臣妾的爱重。她靖王妃如此轻慢，岂不是连皇上的颜面都不放在眼里？”
“臣妾罚她，也是为了维护皇上的威严呀，再说，她一个商户女，能有多娇贵，跪一会儿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纤纤玉指在皇帝胸前画着圈，吐气如兰，试图将皇帝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特制的内衣将她玲珑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在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看着陛下挪不开眼的模样，她暗暗得意，靖王妃送来的情韵内衣倒是个好东西。
楚祁正任由她动作，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
他的目光深邃，带着审视，仿佛要透过她娇媚的皮囊，看到其下的心思。
“爱妃。”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入宫时日尚浅，有些规矩，或许还不甚明了，靖王，是朕的皇弟，靖王妃，是上了玉牒的正妃，提醒规矩可以，但分寸要紧。”
娴贵妃被他看得心底一寒，强笑道：“皇上教训的是，臣妾也是一时气急了，想着她那般出身，能嫁入皇室已是天大的福分，合该谨小慎微才是，怎能如此不小心。”
“福分？”
楚祁正松开手，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她能带来实实在在的税银，能安抚北疆柳家，能让沉寂多年的靖王府重新进入朝野视野，这难道不是她的‘福分’和本事？”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倒是爱妃你，协理六宫，当以宽和为主，震慑为辅，过于苛责宗妇，传出去，于你的名声无益，于朕的名声亦无益，今日皇后出面圆场，便很好。”
娴贵妃脸色微变，听出了皇帝话语中的敲打之意。
她原以为凭借圣宠可以肆意，却没想到皇帝的态度如此微妙，连忙低下头，掩去眼中的不甘，声音愈发柔媚，“是，臣妾知错，日后定当谨记皇上教诲，宽厚待人。”
楚祁正看着她瞬间变得温顺的模样，目光再次扫过那身诱人的内衣，眼底的欲望升腾起来。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知错便好，既然爱妃如此喜爱朕的赏赐，不如今晚好好伺候朕，朕高兴了，兴许再赏赐你些好东西。”
娴贵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飞红，媚眼如丝，软软地倒进他怀里，“臣妾遵旨。”
殿内烛火摇曳，很快便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
沉浸在情欲与帝王短暂温存中的娴贵妃并未察觉，皇帝在沉沦的间隙，偶尔瞥向窗外的眼神依旧冷静得可怕。
他敲打娴贵妃，并非为维护柳云萱，而是维持一种平衡。
靖王府需要敲打，却不能被一个妃嫔凭私怨过分折辱，那会打破他设定的游戏规则。
同时，他也乐于见到后宫因此事泛起波澜，皇后，端贵妃，娴贵妃，她们之间的争斗，同样是他掌控朝局的一部分。
至于靖王。
楚祁正闭上眼，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的扭动，心中冷哼。
跪几个时辰足够让那对病弱王爷与精明王妃清楚自己的位置。
若他们识相，便该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