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以前。”
他手腕微抖,腰间抽出的软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笔直地指向刘嫣然的咽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是冲锋陷阵,杀人如麻的修罗。”
最后的字落下,刘嫣然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惊恐的尖叫还未出口,那道银光已如闪电般掠过她的咽喉!
一丝极细的血线浮现。
刘嫣然瞪大了眼睛,双手徒劳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面色依旧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子软软地倒下去,再无生息。
至死,她都不明白,传闻中病入膏肓的王爷,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身手和气势。
楚砚沉拿起丝帕擦拭着指尖的血迹,苍白冷峻的脸颊面无表情,只是冷寒的眸底充斥着对这肮脏血液的嫌恶。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暗卫影单膝跪地,低声道,“主子,属下这就处理。”
楚砚沉摆了摆手,气息微微有些紊乱,掩唇低咳两声,方才那一瞬间的爆发似乎耗去他不少力气。
他目光扫向门口方向,耳尖微动,听到由远及近熟悉的脚步声。
他声音恢复几分虚弱,对着影快速吩咐,“退下。”
影毫不犹豫,“是!”
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砚沉迅速将软剑重新缠回腰间,藏于袍服之下,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坐下,几乎同时,他抓起被刘嫣然掉落在旁的食盒,狠狠砸向自己身旁的地面,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瓷片与糖水四溅。
而他则适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蜷缩起来,仿佛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惊吓。
书房门被“砰”地推开,柳云萱带着一身夜间的寒意,急匆匆地闯进来。
她显然是听到动静赶来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担忧。
一进门,她就看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嫣然,脖颈处那抹刺眼的红,以及溅落的食盒碎片和糖水。
而楚砚沉则坐在床边,咳得浑身颤抖,脸色难看至极,一副惊魂未定虚弱不堪的模样。
“王爷!”
柳云萱心下一惊,立刻快步上前,也顾不上地上的刘侧妃,先是扶住楚砚沉的肩膀,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急声问道,“您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她……”
她目光扫向地上与自己穿着相似的刘嫣然,已然明白几分,眼神瞬间冷冽如冰。
楚砚沉顺势靠在她身上,抓住仍带着寒气的衣袖,手指冰凉,抬起苍白的脸,眼圈因剧烈的咳嗽而泛红,眸底甚至还带着丝尚未褪去的惊惧和后怕,声音沙哑虚弱,带着委屈,“王妃,你总算回来了,她方才突然闯进来,还欲行刺本王,本王奋力反抗,不知怎的,她就……”
他说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仿佛受到天大的惊吓,将一个病弱王爷遭遇刺杀后的无助与恐慌演绎得淋漓尽致。
柳云萱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再看看地上死透的刘嫣然,以及那柄不知何时掉落在楚砚沉脚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匕首,心中怒火升腾,可更多的是对楚砚沉的心疼。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声音放缓,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王爷受惊了,是妾身疏忽,让这等包藏祸心之人惊扰王爷,您没事就好,剩下的事,交给妾身处理。”
柳云萱扶着楚砚沉在床上躺下,指尖触到冰凉的手背,心头怒火更盛。
她转头看向门外闻声赶来的周伯和几个心腹护卫,声音冷冽如冰,“周伯,刘侧妃意图行刺王爷,已被当场击毙,这里处理干净,对外就说刘侧妃突发急病暴毙。”
周伯看眼地上死不瞑目的刘嫣然和散落的食盒碎片,又看眼靠在柳云萱肩上,面色苍白如纸的楚砚沉,立刻躬身应道,“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几个护卫迅速上前,动作利落地将刘嫣然的尸体用披风裹好抬出,另一批人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和碎片。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训练有素。
柳云萱扶着楚砚沉躺下,替他掖好被角,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他腰带似乎比平常的腰带更硬些。
她动作微顿,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柔声道,“王爷先歇着,妾身去处理后续事宜。”
楚砚沉虚弱地点头,闭目轻咳,“有劳王妃。”
柳云萱走出主院,脸上温和尽褪,对等候在外的玳瑁低声道,“去查,刘嫣然今日都接触过什么人,特别是她身边那个叫碧鱼的丫鬟。”
不过一炷香时间,玳瑁便回来禀报,“娘娘,碧鱼已经在房里自尽了,我们在她枕下发现了这个。”
她递上一张银票和一个小瓷瓶。
柳云萱接过银票一看,面额百两,票号属于京城最大的钱庄。
她又打开瓷瓶闻了闻,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是宫中秘制的暖情香。
“好得很。”
柳云萱冷笑,“连宫里的东西都流出来,去把另外四位‘妹妹’请到花厅。”
花厅内,烛火通明。
四位新人惴惴不安地坐着,看到柳云萱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柳云萱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四人,“刘侧妃突发急病去了,想必诸位都已知晓。”
四人脸色煞白,噤若寒蝉。
“本妃不妨把话挑明。”
柳云萱端起茶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靖王府不是你们争宠斗艳的地方,更不是某些人安插眼线的棋局,诸位也看到了,卷片席子扔到乱葬岗就是不安分守己的下场。”
她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若有谁觉得在王府待不下去,本妃可以即刻禀明宫中,送你们回去,若选择留下,就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一位姓王的庶妃壮着胆子开口,“王妃娘娘,妾身等入府是奉了皇命……”
“皇命是让你们来伺候王爷,不是来兴风作浪的。”
柳云萱打断她,眼神锐利,“在本妃这里,只有王府的规矩,谁要是越了界,本妃有的是手段。”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四人,“今日起,你们四人搬到西苑同住,无事不得随意出入,每三日来正院请安一次,其余时间就在西苑好好学学《女诫》《内训》。”
这是要将她们软禁监视了。
四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反驳,只得低头称是。
处理完这些,柳云萱回主院时已是深夜。
楚砚沉似乎已经睡下,呼吸平稳。
她在床边坐下,借着微弱的烛光端详安静的睡颜。
平日里那个心思缜密的身影与眼前这病弱苍白的王爷,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轻轻抚过他微蹙的眉间,心中五味杂陈。
“王妃在看什么?”楚砚沉忽然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