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白光尚未完全散去,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仍在峡谷中疯狂回荡、叠加,化作折磨耳膜的永恒背景噪音。焦黑巨坑的中心,高温让空气扭曲,融化的岩石如同地狱的烛泪,缓缓流淌、凝固。
林凡仰面躺在滚烫的琉璃化地面上,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撕裂般的剧痛中沉浮。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全身仿佛散架的骨骼和破碎的内脏,带来濒死的窒息感。鲜血从口鼻、耳孔中不受控制地溢出,瞬间被高温蒸干,留下褐色的痂块。
“不屈”剑斜插在他手边,剑身布满蛛网般的细微裂纹,灵光黯淡,仿佛随时会碎裂。那件简陋的法拉第笼坎肩早已灰飞烟灭,残破的鳄皮甲下,胸膛那道最深的伤口再次崩裂,甚至可以窥见下方微微搏动的、焦黑的内脏。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他还活着。
但或许,死亡已是仁慈的解脱。
然而,一股不甘的火焰,一股求知的本能,一股超越的渴望,如同深埋灰烬下的最后一点火星,死死守护着他意识核心的一丝清明。
不能……就这样结束……
那黑色的力量……那万物的轨迹……我……还没看清……
空中,雷翼狮鹫发出疲惫却满意的低沉嘶鸣,金色瞳孔中的狂暴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确认猎物消亡的冷漠。它开始缓缓降低高度,准备享用这顿来之不易的“大餐”。它确信,下方那个渺小的生物,绝无可能在它的终极杀招下幸存。
就在狮鹫利爪即将触及坑沿的刹那——
坑底,林凡那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猛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宁静,突然降临了。
外界的轰鸣、高温、剧痛……所有的感官信息,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推远。他的意识,如同沉入最深、最暗、最平静的深海,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内观状态。
工科生追求“规律”、理解“本质”的灵魂,在生死边缘,被激发到了极致。
他不再用眼睛去看,不再用耳朵去听,不再用皮肤去感受痛苦。
他“闭上”了所有外在的感官,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意志力,乃至那刚刚萌芽、微弱不堪的武装色霸气带来的、对物质能量的细微感知力,与自身独特的磁力感知天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融合、压缩、升华!
这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最纯粹的——感知!感知这方天地间,最本质的能量流动与存在痕迹!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但渐渐地,一些东西开始“亮”了起来。
他“看”到了——弥漫在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狂暴混乱的雷电粒子,它们如同受惊的鱼群,无序地碰撞、湮灭,散发着毁灭的余波。
他“看”到了——脚下大地深处,那缓慢、沉重、却磅礴无尽的地脉磁力,如同沉睡巨龙的脉搏,稳定而浩瀚。
他“看”到了——插在一旁的“不屈”剑,其内部钢材分子结构在濒临崩溃边缘的哀鸣与挣扎,那细微的裂纹如同痛苦的皱纹。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空中那正在降落的、散发着恐怖生命磁场与能量波动的巨大存在——雷翼狮鹫。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轮廓和光芒。
他“看”到了狮鹫体内,生物电能如同奔腾的江河,在特定的脉络中流转,汇聚向双翼和巨口,那是它攻击的预兆。
他“看”到了它肌肉纤维的微微牵动,预示着下一刻飞行的轨迹与扑击的角度。
他“看”到了它周身空气中,因它生命场和残余雷电能量而自然形成的、细微的能量湍流与力场褶皱。
这一切,不再是模糊的感觉,而是化作了无数条清晰无比、色彩分明、不断流动、变化的——“线”!
代表能量的亮白色、蓝色丝线!
代表生命力的浓郁金色、红色丝线!
代表物理轨迹的透明波动丝线!
代表杀气与意图的深沉黑色丝线!
这些“线”交织、缠绕、流动,共同构成了狮鹫完整的“存在图谱”,也清晰地昭示着它下一步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意图!
这就是……万物的呼吸!这就是……能量的轨迹!这就是……战斗的预言!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林凡那沉寂的意识海洋,被一道无法形容的澄澈之光彻底照亮!
一种全新的感知维度,对他轰然敞开大门!
见闻色霸气!不再是模糊的雏形与直觉,而是真正的、完整的觉醒!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放缓。狮鹫那看似迅疾无比的降落扑击,在他的“心眼”中,变成了一帧一帧缓慢播放的画卷。他甚至能“读”到狮鹫瞳孔中那一丝确认猎物死亡后的松懈与贪婪!
机会!唯一的、稍纵即逝的、逆转绝境的机会!
狮鹫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抓向林凡看似毫无生机的“尸体”,目标是他的头颅!在它看来,这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就在利爪即将触碰到林凡头皮的前一刹那——
林凡那本该彻底破碎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违背物理定律的细微幅度,向侧面恰好挪动了半尺!仿佛只是被爆炸的余波轻轻推动,又仿佛只是濒死前的神经抽搐!
但这半尺,却妙到毫巅地让那足以抓碎钢铁的利爪,擦着他的太阳穴划过,只削断了几缕烧焦的发丝,狠狠抓入了下方融化的岩地中!溅起漫天火星!
“啾?!” 狮鹫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度荒谬与危险的警兆,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没死?!怎么可能?!还是……巧合?!
不等它反应过来!
“嗡——!”
那柄插在地上、看似灵性尽失、布满裂纹的“不屈”剑,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嗡鸣!剑身之上,那原本黯淡的流云纹路中,一丝微不可查的漆黑流光,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一闪而逝!
并非攻击,而是格挡!
“锵!!!”
火星再现!“不屈”剑的剑脊,精准无比地格挡住了狮鹫因扑空而下意识横扫而来的、另一只利爪的腕部!虽然力量悬殊,剑身哀鸣,裂纹似乎扩大了一丝,但这恰到好处的一挡,却成功地将狮鹫的攻势阻滞了微不足道的一瞬!也让它的身体,因为发力点被干扰,而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失去平衡的破绽!
就是现在!
林凡一直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眸中,已无濒死的浑浊,无剧痛的迷茫,只剩下一种洞彻虚妄、映照万线的、绝对冷静的深邃光芒!
他看到了!看到了狮鹫因惊愕和失衡而露出的、颈侧那片覆盖着相对柔软翎羽的、防御最薄弱的区域!也看到了连接那片区域的、代表着能量流动与肌肉发力的“线”!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石破天惊的一击!
他不知从何处涌出的力量,右手如电般握住“不屈”剑柄,身体借着格挡的反作用力猛地弹起!将残存的所有武装色霸气、所有意志、所有对生的渴望,尽数灌注于这一剑之中!
“心刃·断线!”
一声沙哑却斩钉截铁的低吼,伴随着一道后发先至、轨迹刁钻到极致的漆黑剑光,精准无比地刺向了那片致命的破绽!
剑光所向,正是狮鹫体内数条关键“能量线”与“生命线”的交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