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吃完早饭便陆续出门了。
赵望夏留在厨房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一道净尘术的事。
一道不够,就再来一道。
随后她又施展引力术,将碗盘器具一一归位,整齐妥帖。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是周家的,快开门啊!”
赵望夏听见动静时,正在前院练箭的陆逢春已先一步去应门。
来人是村长家的十六夫人,她神色慌张,眼圈泛红。
陆逢春问道:“怎么了?”
十六夫人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家老爷……去世了。今晚你们全家都来吃席吧。”
“啊?”陆逢春一愣,小心翼翼地问:“是……村长吗?”
十六夫人抹着泪点头,“是,我还得去下一家通知,你们别忘了。”
陆逢春怔在门口,一时没缓过神。
赵望夏走过来,轻拍她的肩,“三嫂,刚刚那人说什么?”
陆逢春呆呆地转过头,“村长……去世了。”
赵望夏脑中轰然一响,猛然想起母亲早上说的话。
不要让人知道她今天早上见到了母亲。
难道……真的是母亲杀了村长?
这……这是真的吗?
陆逢春回过神来,见赵望夏还在发愣,便拍了拍她,“快来练箭吧,再这样下去,我连望秋都比不过了。村长去世,跟我们家也没什么关系。”
赵望夏心头又是一震。
怎么会没关系?
今早她才亲眼看见母亲突破到练气七层。
若不出意外,这村长之位,恐怕就要落到母亲头上了。
她不动声色,谨记母亲早晨的叮嘱,只轻声应道:“我们继续练吧。”
说完,她便拿起弓箭。
说起来,赵望夏心里有些惭愧。
她虽已练气四层,箭术却只比三嫂陆逢春稍好一点。
——
周家的男人们将女人和孩子都赶出了屋子。
他们关起门来,商量如何分家。
屋外的周家女眷们却已忙碌起来。
灵堂需要布置,报丧的人要派往村里每家每户,还得通知外村的亲戚。
上千人的吃饭问题也得一一安排。
原本以周大锤生前的地位,丧事本该办得风风光光,即便没有灵米,至少也该备上灵兽肉。
可如今,他的儿子、孙子、曾孙们只顾着为那几亩灵田争执不休,谁也无心操办丧事,只拿些寻常凡物草草应付。
毕竟,多用一点,自己能分到的就少一点。
年纪小些的孩子没有资格参与争产,只能跪在灵堂里哭丧。
倒是真哭。
周富昌坐在上首,手撑着下巴,冷眼瞧着众人争论不休。
他早已派人去通知黑甲卫,他爹死得蹊跷,虽然抓不到凶手,但流程总得走。
今早一确认周大锤的死讯,他就立刻让人去了镇上。
他盘算着等黑甲卫来将尸首带走,就顺势跟去办理销户手续。
名义上是销户,实则是想将周大锤名下的田地全数划归自己名下。
若按原计划,等明天这些人再发难时,灵田早已顺利过户;可现在他根本脱不开身。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他,寸步难行。
“家里有灵根的男丁共二十二位,”其中一人高声说道:“照我说,每人分二十亩地,剩下的再分给女眷和没灵根的孩子。”
周富明立刻反对:“不行!这些灵田是爹的,就该分给我们四个有灵根的亲兄弟。每人一百亩,剩下的一百亩再由其他人分。”
又一人嚷起来:“我爹虽没灵根,可我有!我爷爷的家产,我爹本就该有一份!”
各有各的理,谁也不让。
周富昌见此,他脸上强挤出一丝悲戚,抬手虚压,语气也软了下来,“诸位子侄兄弟,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他环视一圈,见众人暂时安静下来,才痛心疾首地道:“我何尝不想将爹风光大葬,让他老人家走得体面?可如今家中情形,大家心知肚明。爹被人害死,尚且不知凶手是谁。
外面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周家,等着看我们笑话,甚至想趁机扑上来咬一口!若我们此刻为了几亩田产内斗不休,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他这话半真半假,倒是暂时稳住了部分人的情绪。
周富昌趁热打铁,“我所求者,无非是保住我周家根基不散!这样争下去,三天三夜也争不出结果。我提议,灵田如何分配,容后再议,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将爹的丧事办好,安安稳稳送他入土为安。待丧事完毕,我们请村中前辈出面,共同拟定一个公平的章程,如何?”
他这番以退为进,将“大局”摆在前面,让人难以立刻反驳。
毕竟,谁也不想在此时担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众人面面相觑,虽心有不甘,但混乱的场面总算暂时被压制下来。
一场分裂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利益的裂痕已然深种,只待一个契机,便会彻底爆发。
就在厅内争执暂歇、却暗流涌动之际,一个身影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人与周富昌相貌有几分相似,是个白胖老者,看似五十岁上下,周身灵力内蕴,已有练气五层的修为。
“大哥。”
“大哥。”
众人纷纷出声。
这位被称作“大哥”的,正是周大锤的长子,周富升,今年已七十多。
他背着手,目光沉稳地扫过全场,微微颔首问道:“怎么回事?”
厅内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将方才的争论,尤其是周富昌欲独占灵田之事,复述了一遍。
周富升安静听完,点了点头,率先定下调子,“爹的丧事,是当前首要,理应风风光光地先办好。”
他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瞬间将话题拉回了“孝道”与“大局”之上。
随即,他目光如电,倏地转向周富昌,“六弟,你家的孩子,作为爹的嫡孙,理应回来奔丧。通知了吗?”
周富昌心头一紧,慌忙低头避开那锐利的视线,含糊应道:“已……已派人去通知了。”
此话自然是假的,他有意不让儿子卷入这分产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