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章服下丹药,略作调息。
不多时,便有修士循迹钻入密林,探查动静。
两人拨开枝叶,只见地面一团焦黑。
其中一人惊道:“方才那火光冲天,定是异火之威!如此阵仗,品阶必然不凡。”
另一人迟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先前那人却道:“你看这现场,分明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说不定能捡个便宜。”
此时,藏身树后的赵华章见只有两人,猛地探身而出,三人打了一个照面。
赵华章很快将疾行符箓往身上一拍,步法施展,头也不回地向林深处遁去。
“就是那人!他方才躲在树后,定是身受重伤!”一名修士急声道。
另一人却蹙眉沉吟,“且慢……你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怎么,你认得他?”
“我似乎……在通缉令上见过他的画像。”
“什么?那还是莫要追了,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赵华章故意在人前露了一面,将这场打斗嫁祸给陈霸天。
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
她的身份必须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任何污点,否则必将牵连家人。
本想去看看赵望春是否已经将人救回,可方才动静太大,车辇还横在官道上。
此刻灵力几近枯竭,若再折返,只怕会自投罗网。
既然借陈霸天之名露了面,往后这身份要么不用,要么就得用他多杀几人,把这杀人魔头的名号坐实。
赵华章在山林中待了一会,恢复本来容貌后,去看了车辇。
见附近多了几处黄卷草标记,就知赵望春已将事情办得妥帖。
循着黄卷草标记一路寻至灵医馆,到时不过亥时初刻。
灵医正倚在案边打盹,半梦半醒间见赵华章进来,瞧她气色尚可,眼皮又沉甸甸地耷拉下去。
赵华章歉然轻笑,上前温声问道:“叨扰道友了。我见小女在此留了标记,不知她们可在此处?一个怀有身孕月余,另一个是八岁孩童。”
灵医猛然睁眼,没好气道:“你们这一家子,接二连三地来,连个安稳觉都不让人睡!”
赵华章再度拱手,“实在对不住。”
灵医领着赵华章,先去了赵望夏休养的房间。
赵望夏正虚弱地睡着,赵望河则在旁闭目打坐。
灵医毫不客气,“啪啪”地敲响了门,“快开门,你们娘来了。”
赵望河闻声一跃而起,拉开门,一见赵华章,脸上顿时写满激动。
明明分开还不足一日,他却觉得已过了许久。
赵华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露出宽慰的笑容,“去歇着吧,我看看你妹妹。”
赵望夏记着灵医“不可乱动”的嘱咐,又见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心里虽激动,身体却不敢妄动,只虚弱地唤道:“娘,您来了……我没事,您先去看妹妹……”
“不急在这一时。”赵华章一步上前按住她,手指已搭上女儿的腕脉,又摸了摸女儿小腹。
她虽非专业灵医,却也立刻感知到,赵望夏腹中胎儿的先天灵气极为微弱。
灵医捻着胡须解释道:“幸好送来得早,好生调养,或许还有转机。尽人事,听天命吧,你们也莫要过于自责。”
赵华章回身,再次郑重拱手,“多谢道友。”
灵医却再次提起,“倒是你另一个女儿,不知中的是何奇毒,老夫也束手无策,只能让她待在地火旁,暂且缓解寒毒侵体之苦。”
赵华章眉头紧蹙。
先前离得远,只见赵望秋状态萎靡,又要分神应对敌人,竟未察觉她是中了毒。
“劳烦道友带我去看看小女。”她说道,随即又转向儿女,“老四,你安心休养,别多想。老三,你今天也辛苦了。”
跟着灵医走向丹房旁的房间,只听他一路说着,“你莫急,白日我医馆有筑基长老坐诊,我会请他为你小女诊治。若还是不行,恐怕就得寻金丹期以上的高人看看有无解法了。”
赵华章默默点头,再次道谢。
越向内走,热气越是蒸腾。
灵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赵望春虚弱的回应。
只见赵望秋躺在床上,裹着厚厚棉被,小脸惨白,牙关不住打颤,已是意识模糊。
赵望春守在床边,见母亲到来,面露喜色,唤道:“娘!”
赵华章却一步上前拉住她,神色凝重,“望春,你的脸色也不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望春愣了一下,没想到被母亲一眼看穿。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其实她早察觉后背已被冻伤,但赵望秋隔一会儿就会惊醒,她放心不下,本想等天亮灵医来了再说。
此刻被地火烘着,除了有些发痒,倒也没觉得太难受。
赵华章二话不说,取出匕首,“唰”地划开了她背部的衣衫。
只见赵望春整个后背已是一片乌黑,上面布满了数个冻伤的裂口正在渗血。
赵华章看在眼里,心痛不已。
灵医揪着胡子叹道:“都冻成这样了,怎么也不知吭一声?”
他随即指挥道:“我去叫你弟弟来扶你去上药,你妹妹这儿交给你娘。”
一边朝外走,一边低声嘀咕:“这一家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赵华章这才坐下,搭上赵望秋的腕脉细细探查,却依旧理不出头绪。
她又用双手仔细抚过赵望秋全身,试图找出寒毒根源。
这时赵望河进来,将赵望春扶了出去。
赵华章眉心微蹙,叮嘱道:“快去吧,望春,先治好伤要紧。”
待两人离开,她凝视着昏迷的赵望秋,喃喃自语:“这股寒气……竟与方才那人同出一源。”
见赵望秋在自己怀中似乎舒服了些,她索性解开两人衣衫,将女儿紧紧拥在怀里。
赵华章心下暗恼赵望春这傻孩子,将自己弄到冻伤,也就是她有异火护体才勉强扛得住。
感觉到赵望秋打颤的频率渐渐减少,知道她需要更高温度,赵华章便尝试着将体内异火缓缓运转周身。
她的体温逐渐升高,如同一个温暖的暖炉,赵望秋紧锁的眉头也随之一点点舒展开来。
过了一会儿,赵望秋睫毛微颤,竟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唤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