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望江踏入家门时,屋内只有贺兰舟正带着孩子。
见身着黑甲的丈夫归来,贺兰舟那张素来平静的脸难得染上几分羞涩,迎上前轻声道:“望江,你回来了?我给你留了饭菜。”
赵望江与母亲赵华章有六分相似,只是他少了母亲那般坚毅的轮廓,眉眼更为俊秀明丽,偏偏圆润的脸庞又添了几分憨态,二者相融,反倒衬得他俊朗中带着股亲和力。
赵望江脸颊也染上薄红,扬声唤道:“兰舟,我回来了。”
怕被看出异样,他连忙低下头,对着贺兰舟怀里的小石头笑道:“石头,我是爹,快叫一声爹来听听。”
小石头正处在认人的年纪,近一个月没见着爹,早把他忘了。他瘪着小嘴躲了躲,脆生生道:“坏人,走……”
赵望江瞬时垮了脸,带着点委屈看向媳妇:“兰舟,小石头他不认识我了。”
不过片刻,屋里的气氛便重新暖了起来。
赵望江刚把儿子哄得愿意跟他玩,贺兰舟就从厨房端着饭菜走了出来。
瞅着碗里堆得满溢的灵米,赵望江愣了愣:“这都是给我的?”
“是呀,”贺兰舟点头,“娘说特意给你煮了一斤。”
赵望江只当是娘心疼自己奔波,拉了拉媳妇的手:“你也拿个碗,过来吃点。”
“我不饿,”贺兰舟摇头,“我刚吃过,也是灵米。”
赵望江没再多劝,埋下头大口吃了起来。
他当黑甲卫时吃的都是凡俗食物,这满溢灵气的灵米一入口,早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勾得直叫。
连扒三大口,他才想起正事,忙从怀里摸出二十金递过去:“这是府里老爷夫人们给的赏赐,你收着,等存够了,自己添件法器或是买本法诀。”
贺兰舟没客气,接了钱先送回房里,出来才道:“我倒不用添什么,娘给了我一本《灵壤诀》,能滋润灵田,弟妹和老五老六也有。这笔钱先存着,等石头大了,给他买把像样的法器。”
这地方的规矩,长辈在便不分家,不过赵华章疼孩子,倒允许他们各自存些私房钱。
赵望江一听就惊了:“那得花多少灵石?娘莫不是把家底都掏光了!”
贺兰舟动作顿了顿,其实家中存灵石本是为了给老五、老六去宗门用的,大家都是默认的。
她压下念头,只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娘这一个月去了好几趟坊市,换了四百斤灵米回来,家里还多了二十二亩灵田。”
赵望江更意外了,却还是道:“不管娘做什么,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听着就是。”
晚饭时分,赵华章刚到家,赵望江便按捺不住好奇,凑上前问道:“娘,咱家今日怎么突然多佃了好些灵田,还添了新的法诀?”
赵华章却只淡淡摆手:“先吃饭,等你弟弟明日回来,咱们再一并说。”
饭刚落筷,赵华章刚回房歇下,院外就传来云湘的声音:“前辈,我来收灵兽了!”
陆逢春应声去开门,指了指院里堆着的灵兽,开口道:“这是我娘今日猎来的,算你两块灵石,如何?”
云湘哪敢有半分异议,忙从怀里摸出两块灵石递过去,连连点头:“前辈真是有本事又宽厚,从不欺负我们这些小辈。”
赵望江过来帮忙把灵兽搬上云湘的车,没多嘴问什么,心里却早已掀起波澜。
家里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娘突破到了练气六层,家里顿顿能吃上灵兽肉、灵米饭;今年要种的灵田一下子加到了三十亩,媳妇、弟妹、老五老六四人都学了新的法诀;娘不仅能猎到不少灵兽,连村里都有人专门上门来收……
桩桩件件,都让赵望江心头惊得不行。
到了夜里,他跟媳妇贺兰舟躺在床上嘀咕,越聊越精神,索性掀着被子聊到了天快亮,一夜都没合眼。
——
燕山灵矿的六号矿洞外,一道身影踉跄着爬了出来。
那是个青年,眉眼间与赵华章有四分相似,可气质却截然不同,一双斜长丹凤眼微微上挑,眉骨处横着一道浅疤,混着周身驳杂浑浊的灵气,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粗暴劲儿,看着有点吓人。
正是赵华章第三子,赵望河,和老四赵望夏是双生子。
“望河,现在回还是明早回?”
赵望河抬头,冲那人勾了勾唇角,眼底漫上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先去坊市转一圈再回。”
那人立刻坏笑起来。
今天轮到六号矿洞交班,刚发了块灵石,不少人领了工钱不着急回家,都揣着心思往坊市旁的棚户区钻,想找个相好快活快活。
赵望河没解释,径直走向常去的摊位,掏四金买了只不小的青耳兔。
他提着兔子,绕到各大家族管事的聚居区,在一扇院门前停住,轻轻敲了敲。
“吴婶子,是我,赵望河。”
门“吱呀”开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探出了脑袋,“哟,是望河啊,怎么还没回村?”
赵望河把青耳兔往前递了递,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婶子,这是孝敬您的。”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一道清透的男声:“前辈,是谁呀?”
吴婶子没应声,只斜倚在门框上,挑眉道:“说吧,啥事?”
赵望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婶子,我家媳妇隔阵子也得来矿上做工,您心肠好,我想求您把她安排进您矿里。”
吴婶子笑着接过兔子,手却顺势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哟,藏得挺深,都娶媳妇了?行,婶子答应你,赶紧回吧,别让媳妇等急了。”
赵望河忙不迭点头鞠躬:“谢谢婶子!我媳妇叫陆逢春。”
“知道知道,你们石疙瘩村就一个赵家,我还能找不着?”
院门关上的瞬间,赵望河悄悄摸了摸被掐的地方,鼻尖有点发酸。
可转念一想,为了让媳妇少受点苦,这点委屈,值了。
燕山灵矿下辖十二座灵矿洞,唯独第七号灵矿洞的管事是个女人。
她既不贪慕钱财,也无折磨矿工的癖好,唯独喜好男色。
也正因如此,矿上的女灵矿工们,大多盼着能被分到她手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