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美见我都这样说了,拿出手机,拨通了常欢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付小美开了免提,听筒里传来常欢有些沙哑的声音,“喂?”
“欢欢,是我。”付小美的声音温柔了下来,“我和一个老朋友在北环咖啡厅,你过来一起坐坐吧?”
“老朋友?谁啊?”常欢的语调有些不耐烦。
“你来了就知道了,保证是惊喜。”付小美朝我挤了挤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行吧,地址发我。”
说完,不等付小美再开口,她便“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付小美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这下知道了吧,自从她嫁给了那个姓霍的,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把自己当成旧时代的少奶奶了,还要三从四德!”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待的时间里,我和付小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但我们俩都有些心不在焉。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一个纤细的身影推门而入。
我抬头看了过去,进来的人穿着一条价格不菲的香奈儿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小香风外套,手里拎着最新款的爱马仕铂金包。
一身的珠光宝气,本该是贵气逼人,可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无比的违和与诡异。
因为那个人实在是太瘦了,瘦得像是一具行走的骨架,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那条本该优雅合身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我几乎不敢认,那真的是常欢吗?
那个当初在园区里,吃得那么差,她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眼前的这个人,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颧骨高高地凸起,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蜡黄。
这哪里是嫁入豪门的阔太太,这分明就像刚从哪个难民营里逃出来!
付小美不动声色瞥了我一眼,示意她没有骗我吧。
更奇怪的是,随着常欢离我们越来越近,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我能看她的身上缠绕着一层浓郁的黑气,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下方是两个黑眼圈,比国宝大熊猫的还要浓郁,青黑的颜色像是用墨汁画上去的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吸毒了呢……
常欢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将那只崭新的爱马仕包随意放在一旁。
“小朝!”她欣然笑道,“你怎么不跟我说是你啊!早知道是你,我就飞奔过来了!”
她说着,伸出那只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想要来拉我。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我的皮肤,直往骨头缝里钻,像是握住了一块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冻肉。
我强忍着不适,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常欢,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她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有了一丝活人的情绪。
我笑着抽回自己的手,“不见得吧,你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常欢讪讪地笑了下,“哎呀,你别多想,其实我除了小美,谁都没告诉。连我的家人,也都是我领了证才知道的。”
我和付小美对视了一眼。
付小美翻了个白眼,眼底满是“你看吧,我就说吧”的无奈。
“呦,这我可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绝世大帅哥,能把我们欢欢迷成这样,连父母都先斩后奏了!”我开玩笑道。
这话一出,常欢表情却冷了下来,“我老公他……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以后有机会,再带你见吧。”
“欢欢,你结婚也有一个月了吧?我就在你们领证那天,隔着车窗见过他一面,连话都没说上两句!”付小美再也忍不住了,她拔高了音调,引得咖啡厅里其他客人都朝我们这边看来。
“你这是要金屋藏娇啊?宝贝得连我们这些老朋友都不能见了?”
常欢被她问得眼神躲闪,手指抠着桌沿,犹豫了半天,才嗫嚅道,“不是不让你们见……是他真的不喜欢见外人。”
这话听着就更不对劲了。
我不动声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用温和的语气问道,“欢欢,我记得小美说,你先生是位企业家,那他做生意总得应酬吧?难道他连客户的面也不见了?”
她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道,“他工作上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是他不太喜欢我和其他人相处。”
“他控制欲这么强吗?”我皱眉道,“这个‘其他人’包括谁?也包括你的父母亲人吗?”
常欢抿紧了那毫无血色的嘴唇,沉默了。
“常欢!”付小美“啪”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我看你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他到底哪里好,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你曾经是个多有主见的人啊,怎么一到他这里就犯迷糊,为什么要乖乖听他的话?!”
常欢不悦的看着付小美,执拗道,“小美,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对我最好的人。”
听到这句话,我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付小美的眼圈红了,气恼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那我呢?常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年的感情,你把我放到哪里了?”
可常欢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因为当初是我戳穿了陶青锋出轨的事,你就一直怀恨在心,对不对?”
付小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张口想要解释,常欢却像是没有看到,继续用那尖锐刻薄的语气说道。
“你恨我,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再也不会跟我真心好了,你巴不得我过得不好,你见不得我幸福,所以你才想方设法也想抓到霍萧然的把柄,让我难堪!
让我跟你一样,变成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可怜虫!”
付小美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眼底蓄起委屈的泪,“常欢,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常欢梗着脖子,“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那时候心里没有一丝一毫怨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