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清音继续道,“我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我嫁给你之后,可不可以回阳间去,给我的父母送终?’
卫天珏嘴角沉了下去,刚刚缓和的气氛荡然无存,怒道,‘你怎么还想着走?
谷清音,你已经死了!从你被勾来地府的那一刻起,你生前的父母就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继续闹。’我打断他,语气强硬。
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微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帝君也不希望满城的宾客都来看你新婚之夜的笑话吧?’
红烛的火光在他俊美的脸上跳跃,明暗不定。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我答应你。明天一早我就让你回阳间,去给你的父母送终!’
我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可他却欺身而上,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压倒在婚床上。
他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我心中一惊,伸手推拒,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攥住了手腕。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冷声道,‘你已是我的帝后了,便该履行义务!’
我别过头,‘别这样,我不想……’
‘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说要嫁给我的!’他俯下身,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隐忍。
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轻而易举解开了我嫁衣的盘扣。
猩红的衣衫散落,我挣扎不了,只能闭上眼,任凭他怎么哄都不肯睁开。
次日醒来,我身旁已经空了。
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卫天珏,而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鬼差。
他手中捧着一套我在人间穿过的衣服,恭敬的放在床边。
‘帝后,帝君有令,命小人送您还阳。’
我缓缓坐起身,身上青紫的痕迹提醒着我昨夜发生的事。
那些侍女服侍我穿上衣服,我淡声道,‘走吧。’
鬼差在前面引路,我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往生路,两边开满了鲜血染就得彼岸花。
路很长,仿佛没有尽头,已记不得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
鬼差停下脚步,侧身道,‘帝后,前面就是阳间了,小人只能送到这里。帝君叮嘱,您给父母送终后,必须立刻回到冥界来,否则帝君会亲自派人去接您。’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朝着那光亮走去,光芒越来越盛,将我整个人吞没。
再次睁眼时,熟悉的庭院映入眼帘。
只是全府缟素,白色灯笼和绸缎,在微风中飘荡,像是在为谁招魂。
我心里有些难过,爹娘他们多半以为我死了吧。
也是,一个大活人,就那么趴在床边没了气息,任谁都会以为是暴毙了。
我生怕自己会吓到他们,于是站在门口收拾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鬓,又理了理衣襟。
这才上前,轻轻敲响了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
很快,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被拉开一道缝,探出来的是管家阿福那张熟悉的脸,他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眼红肿,似是狠狠哭过。
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是我时,悲伤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被恐惧所取代,‘大……大小姐?’
‘阿福,是我,我回来了。’我笑道。
阿福愣了半晌,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啊……’
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惊恐地指着我,‘你……你别过来!诈尸了,大小姐诈尸了!’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胡说什么呢,我还活着,没死呢!’
阿福不信,一边手脚并用的后退,一边扯着嗓子朝院里大喊,‘快快请道长过来!大小姐她……她诈尸回魂了!’
他这一嗓子,整个院子都炸了锅。
几个正在挂白绸的家丁听到动静,探头一看,见到是我,吓得屁滚尿流。
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整个前院人仰马翻。
‘鬼啊!’
‘大小姐的鬼魂回来了!’
我头疼地扶了扶额头,看着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阿福,咬牙道,‘阿福,你仔细看看我,我不是鬼。’
阿福吓得把头埋进膝盖里,一个劲地哆嗦,‘别过来,大小姐我今晚就给您烧纸,别过来!’
我伸出手,掐住他的手背,‘你摸摸看,我是热的。阿福,我没有死,我是个活人!’
“别碰我,别碰我啊……”阿福还在尖叫,可当他触碰到我手心温热的皮肤时,他的叫声戛然而止。
过了好半晌,他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摸了摸我的手背,‘大……大小姐?你真是个活人啊!’
我点点头,‘我当然是活人啊!’
确认我还活着之后,阿福激动得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大小姐,您真的没死!’
我拍了拍他的背,将他扶了起来,‘好了好了,别哭了。’
我看着这满院的白色,笑道,‘快,快叫人把家里这些白绸都给撤了,看着闹心。爹娘本就因为我的事伤心,可别让他们再添堵了。’
说完,阿福却没有动。
他表情露出比之前更难过的悲恸,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小姐,晚了……老爷和夫人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我不敢相信他的话,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问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他们出门了?’
阿福哭丧着脸道,‘那天早上,夫人醒来,发现您趴在她床边没了气息,夫人她当场就伤心欲绝,跟着您走了……
老爷接连受到打击,在给您和夫人办丧事的时候,哭得一口气没上来,也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满院缟素,原来这些,不是在给我一个人办丧事。
阿福匍匐在地,泣不成声,‘大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啊!’
我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昏过去,阿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我挣开他的手,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疯了一般往屋子里跑,‘爹……娘!’
我冲进灵堂,屋子正中央静静地停放着两口棺材。
‘爹……娘……女儿不孝,是女儿回来晚了!’
我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冰冷的棺木,趴在棺材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是想回家,想陪在他们身边,为他们养老送终。
可为什么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