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我都在百无聊赖中度过。
每天打针、吃药、睡觉,三点一线,规律得像个机器人。
身体的外伤在现代医学的治疗下恢复得很快,但只有我知道,我的寿命即将耗尽,是打多少葡萄糖也没有用的。
这天上午,主治医生拿着一沓报告单走了进来,“秋女士,你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了,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我长舒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我便开始收拾东西,忽然瞥见病房门口探出了一个脑袋,那双清莹又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眼睛,正望着我。
我心中一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秀秀,快进来!”
烟秀秀这才从门后走出来,来到我的床边,她穿着和我同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更显得身形娇小,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我拉过她的手,问道,“秀秀,你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烟秀秀连忙点头,然后伸出另一只手,飞快地比划了几个手势,是说她已经没事了。
我放下心来,之前就听凌云志说过,烟秀秀受的大多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
当时司马惜言在昏迷前,就已经用治疗术将她断掉的几根肋骨都接好了,剩下的都是些小伤,算算日子也该养得差不多了。
烟秀秀反手握住我的手,眼眸里盛满了担忧与惋惜,像一汪揉碎了星光的湖水。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安慰我,让我不要太难过。
我冲她淡淡一笑,“没事的,还有机会。之前因为我的懵懂蒙昧,看不清自己的心,把他弄丢过一回。
但这次我不会让他再千辛万苦找寻我,我会亲自去,把他找回来。”
烟秀秀怔怔地看着我,听不懂其中始末,眼底却浮现一抹赞许,仿佛只要是我想去的,她都会支持我。
我转而问道,“你呢?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吗?”
烟秀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然后将手机递到我面前。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字:
【医院昨天就通知我可以出院了。但是少爷昨天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我想留下来陪他。】
“司马已经醒了?”我欣然道。
烟秀秀笑着点点头。
“那正好。”我将最后一件东西塞进背包,拉上拉链,“我也去看看他吧,顺便跟他道个别。”
烟秀秀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往司马惜言所住的病房走。
司马惜言住的是高级VIp病房,在医院的最顶楼,环境自然没的说,既安静又温馨,采光很好。
我们来到病房门口,门虚掩着,没有关严。
我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年轻女孩的轻笑声,以及一个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清越男音。
“美女护士,你这针打得也太疼了,我手背都肿了!”
“还不是因为你乱动,再乱动的话我就用胶带把你的手臂缠住!”
我敲门的动作僵在那里,烟秀秀也停下了脚步,疑惑地侧耳倾听。
我透过门缝向里望去,只见宽大的病床上,司马惜言正半倚在床头。
他同样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但那衣服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显得憔悴,反而因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硬生生穿出了一种t台走秀的高级质感。
苍白的脸色给他增添了几分病态的破碎美,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水光,眼角微微上挑,正含笑望着手里还拿着托盘的小护士。
“你下手再这么重,我的血可就要流光了,你忍心吗?”
那小护士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哪里经得住他的撩拨,梗着脖子说,“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司马惜言理所当然地挑了挑眉,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玩味,“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沙哑,却更添了几分致命的磁性。
小护士耳根都烧了起来,“我不好看,医院里比我漂亮的护士姐姐多的是。”
司马惜言轻笑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在我眼里,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美,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就很美。”
这番话,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撩妹范本。
小护士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砸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娇嗔的羞赧,“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说这种话?”
司马惜言懒洋洋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桃花眼里碎光流转,“那倒没有,现在我的面前,不就只有你一个人在晃来晃去么?我当然只对你说了。”
我听得眼角直抽抽,看来司马惜言是真的没事了,已经能撩妹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真不愧是行走的妇女之友,都躺在病床上了还不忘发展业务。
我尴尬地侧过头,烟秀秀翦水般的眼眸里溢出了一层清浅的泪,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我刚想伸手拉她,她却转身跑掉了。
“哎,秀秀!”我喊道。
可烟秀秀跑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我连忙追了上去。
我追到她的病房门口,看到她正在里面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床铺上的东西。
我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她背对着我,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显然是难过到极致了。
“秀秀……”我轻声唤她。
她迅速地用手背抹了把脸,这才转过头来。
眼眶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却倔强地冲我摇了摇头,好像在说她没事。
我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秀秀,你既然那么喜欢司马,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烟秀秀咬着唇,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给我看。
【他是少爷,我是丫鬟。司马世家观念守旧,家教森严,最重门当户对。
少爷的婚事,早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他将来是要跟官家的小姐联姻的,这样才能巩固司马家的地位。】
她的手指越打越快,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倾泻出来。
【而且……我还是个哑巴。
司马家那些长辈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一个有残缺、又毫无背景的丫头,成为他们未来的家主夫人的,我们注定没有好结果。
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知道,自寻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