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其中一个守卫犹豫道,“这不合规矩吧?”
阿勇哈哈一笑,走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国君出巡的日子,谁还管这些?再说了,这鬼地方连只耗子都看不见,能出什么事?喝完这坛,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着,他将手里酒坛塞了过去。
那守卫闻着扑鼻的酒香,蠢蠢欲动,“那就喝一口?”
“对嘛!来,大家都有份!”
那几个守卫被阿勇勾肩搭背地带到了一个更远的角落,围着酒坛畅饮起来。
白洁见状,提着裙摆趁机溜进了松月楼的废墟。
烧焦的梁木,坍塌的墙壁,满地破碎的瓦砾。
她踉跄地走在废墟之中,双手疯了似的在冰冷的瓦砾里刨挖着。
“五郎……”
“五郎,你在哪儿啊?”她小声哭泣道。
指甲被尖锐的石子划破,鲜血淋漓,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不知翻找了多久,她摸到了一片冰冷的铠甲。
白洁拼命地扒开上面的砖石和焦土,一件残破的胸甲出现在她眼前。
胸甲已经被熏得漆黑,上面还有几道深深的砍痕,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她离开前,亲手为五郎穿上的那件,胸甲上还雕刻着山魈兽头。
“五郎……”
白洁抚摸着那冰冷的胸甲,仿佛在抚摸爱人早已冰冷的身体。
在没有看到这片胸甲前,她还心存幻想,如今,她所有的意念全部崩塌。
她抱着那片胸甲,蜷缩在废墟里发出了压抑而绝望的哭声。
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了她。
“什么人?”
那道嗓音冰冷而轻慢,白洁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头。
只见火光之下,皮逻阁正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队手持火把的亲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鹰。“把她给本王抓过来!”
两个亲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白洁从地上架了起来。
白洁手中的胸甲“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被押到皮逻阁面前,那双刚刚哭过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皮逻阁看着这个脸上还沾着灰土却难掩绝色的女人,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惊艳。
“你是谁?为何深夜在此禁地?”
白洁瞪着他,冷声道,“就是你杀了五郎?”
皮逻阁先是一愣,随即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哦?你是五郎的夫人?”
他踱步上前,目光放肆地将白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真没想到,我今夜只是一时兴起,想来祭拜一下我那五位兄弟,却没料到居然在此会遇上这么一位美人,可真是天赐良缘!”
白洁厉声质问,“五郎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何要杀了他?”
皮逻阁脸上的笑容愈发玩味,“忠心耿耿?不见得吧。起码他就没有告诉过本王,他有一位这么美貌的妻子。”
“你这个畜生!”白洁拼命挣扎起来,恨不得扑上去将他咬碎。
皮逻阁挥了挥手,示意亲卫松开她。
亲卫一松手,白洁便因力竭而瘫软在地。
皮逻阁走到她面前,伸出戴满宝石的手,粗暴地挑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五郎已经死了,不如这样,你嫁给我,做我的王妃,我会待你比他更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白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笑了,“你真的……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皮逻阁听她语气顺从,露出满意的神色,“对,只要你说得出来,无论金山银山,本王都给你!”
白洁从腰间抽出一直藏着的匕首,刺向皮逻阁的心脏,恶声道,“我要你的命!”
皮逻阁脸色骤变,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有如此胆魄,他连忙抽身后退,那把匕首堪堪划破了他的衣袍。
身后的两个亲卫反应极快,立刻扑上来,拧住白洁的手腕,将她按在了地上。
匕首脱手而出,掉在瓦砾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皮逻阁站稳身形,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被划破的衣袍,再看向眸中满是恨意的白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有点意思。”
他走到她面前,用脚尖踢了踢那把匕首,眼中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我正愁后宫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死板无味,有了你,我往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无聊了。”
皮逻阁对亲卫下令道,“把她带回宫里。”
“是!”
亲卫们将白洁从地上拖了起来。
白洁拼命挣扎,凄厉地嘶喊着,“放开我,我是五郎的夫人,我死也不会做你的王妃!”
刚和守卫们喝完酒的阿勇,看清被围在中间的那道纤弱身影时,酒顿时醒了一半,“你们做什么!”
他立刻冲了上去,与那些亲卫兵扭打起来。
白洁颤声道,“阿勇兄弟,你快走,别管我!”
皮逻阁那张阴鸷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愈发冷酷,看着突然冲出来的阿勇,轻描淡写道,“把碍事的人打死。”
“是!”亲卫领命。
阿勇被一脚踹在腹部,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胃里的酒水和酸水一同涌了出来。
另一个亲卫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用长矛的末端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阿勇眼前一黑,鲜血从口中溢了出来。
“夫人……快跑……”他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白洁看着这个萍水相逢,却愿意为她豁出性命的年轻士兵,绝望地闭上眼睛。
晚风从崖下呼啸而上,吹起她散乱的发丝。
她最后看了一眼在血泊中挣扎的阿勇,又看了一眼那个冷漠无情的君王。
猛地挣脱开亲卫的禁锢,跑向边上的山崖,纵身一跃。
“五郎,我来找你了!”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皮逻阁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阿勇已经被打肿的眼睛里,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如雨蝶般坠入崖下的深渊。
“夫人……”
他挣扎着,一点点爬向悬崖边,却什么都没抓到。
皮逻阁皱了皱眉,不满地啐了声,“真扫兴,回宫!”
马车调转方向,带着那队精兵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