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引擎声在死寂的校园里格外突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瀚海阁内所有幸存者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希望、恐惧、猜疑……种种情绪在昏暗的光线下交织。
那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并未让持枪的同伴靠近图书馆大门,而是独自一人,步履沉稳地走到了门前那片被月光(透过紫色天幕的微弱光芒)照亮空地上。他抬起头,声音清晰地传入门内,既不咄咄逼人,也不显得弱势:
“里面的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我叫墨渊,来自‘守夜人’。感知到此处有强烈的灵能波动,特来探查,并希望能与这里的觉醒者对话。”
“守夜人?”大厅内,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听说过这个组织。李振看向陈凡和林夜,用眼神询问他们的意见。
陈凡眉头微蹙,他的“万物回响”能力仔细感知着门外的墨渊。对方的生命“回响”沉稳而深邃,如同不见底的深潭,与张狂那种外放、躁动的感觉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沉淀的底蕴和秩序感。他直觉感到,这人可能知道很多关于这场灾难的真相。
“让他们进来,但保持警惕。”陈凡最终低声道。一直守在门旁的赵铁柱点了点头,和几个男生一起,费力地移开了部分堵门的障碍物。
大门打开一道缝隙,墨渊独自走了进来,那名娇小的黑衣少女如同影子般无声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两名持枪男子则留在车旁警戒。墨渊的目光迅速扫过大厅,在陈凡、林夜和赵铁柱身上略微停顿,尤其是在林夜身上,他的目光似乎多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感谢你们的信任。”墨渊微微颔首,语气平和,“长话短说,世界正在经历一场剧变,我们称之为‘灵气潮汐’。高维信息壁垒破裂,宇宙能量涌入,导致了生物变异、能力觉醒,以及……一些古老存在的苏醒。”
他顿了顿,继续道:“‘守夜人’是一个自古便存在的组织,职责是观察、记录,并在必要时干涉,以维系世界的基本平衡,避免文明因超自然力量而彻底倾覆。我们观测到天澜市,尤其是启明学院区域,是此次潮汐的一个关键‘节点’,灵能反应异常强烈。”
他的话语信息量巨大,让在场的幸存者们既震惊又茫然。古老组织?灵气潮汐?关键节点?这些词汇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节点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陈凡问出了关键问题。
墨渊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陈凡,又似是无意地瞥了一眼林夜:“节点,意味着此处空间结构相对薄弱,是能量汇聚之地。至于为何是你们……”他略作沉吟,“或许是因为潜在的资质,或许是……命运的巧合。我们检测到,此地有至少九股非常独特的本源灵能印记,它们至关重要,可能与世界的未来息息相关。”
九股?陈凡心中一动,看向身边的伙伴。赵铁柱、林夜,加上自己,这才三个。难道还有其他同学也觉醒了自己没发现的能力?
“世界的未来?”林夜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墨先生,你们‘守夜人’维系了数千年的平衡,结果就是迎来了这场几乎毁灭一切的‘潮汐’?你们所谓的干涉,就是躲在幕后观察,直到一切都无法挽回吗?”
墨渊面对林夜的尖锐质疑,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回答:“历史的洪流有其轨迹,我们的力量有限,无法轻易逆转大势。但在这场洪流中,如何选择,决定了我们是成为随波逐流的泥沙,还是能够开辟新航道的舟楫。”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力量本身无分善恶,但使用力量的心念,决定了最终的归宿。”
这时,墨渊身后的黑衣少女忽然动了。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厅中央,目光直接锁定了躲在人群后方、一个一直低着头、存在感很弱的男生——王小明。
“你,”少女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的能力,是‘数据具现’或者类似的概念干涉,对吧?”
王小明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厚厚的眼镜片后满是惊愕:“你……你怎么知道?”他觉醒的能力极其隐晦,只是发现自己似乎能“理解”并轻微影响电子设备的底层逻辑,甚至能将一些想象的数据结构短暂具现化,他谁都没告诉。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墨渊,轻轻点头。
墨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独特的灵能印记之一。”他又看向陈凡,“年轻人,你们聚集在此地的潜力,远超你们的想象。但潜力也意味着危险,你们会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包括那些随着潮汐苏醒的、对人类充满恶意的古老存在,以及……一些信奉毁灭与混沌的极端觉醒者组织。”
他伸出手,掌心中凭空浮现出一枚古朴的青铜符牌,上面刻着复杂的星图纹路。“这是我‘守夜人’的信物。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凭借它,前往城北的‘观星台’基地。那里有相对完善的防御和更多的信息,或许能帮助你们更好地生存和理解这个新时代。”
留下符牌,墨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夜和陈凡,便带着黑衣少女转身离去,越野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与废墟之中。
图书馆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随后爆发出激烈的讨论。
“守夜人?听起来很靠谱啊!”
“观星台基地?我们应该去吗?”
“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陈凡捡起那枚青铜符牌,触手冰凉,上面似乎萦绕着一种奇特的能量波动,与他感知到的“灵气”同源,却又更加凝练。
“凡哥,我们去不去?”赵铁柱挠着头问道。
陈凡沉吟片刻,看向众人:“我们需要更多信息,需要更安全的环境,也需要弄清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守夜人’是目前我们遇到的唯一一个似乎知道内情,并且表现出一定秩序性的组织。我认为,可以去探查一下,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能完全依赖他们。”
他的决定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包括李振。
然而,林夜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依附于一个自称‘古老’的组织,在他们的规则下寻求庇护?”林夜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墨渊的话说得好听,但他们不过是另一批想要掌控‘节点’,掌控‘力量’的人。把我们聚集起来,或许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和‘利用’。”
他走到窗边,看着墨渊离去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凡哥,你想带着大家去寻找一个看似安全的牢笼。而我……更相信我们自己掌握的力量。这个新世界,应该由我们这样的觉醒者来定义规则,而不是去遵循别人制定的旧章。”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大厅里的人群,最终落在陈凡身上:“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会离开这里,去寻找真正属于觉醒者的道路。”
陈凡心中一震,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林夜,他的挚友,终于要踏上那条孤独而危险的歧路了。
“林夜!”陈凡上前一步,试图挽留。
但林夜只是摆了摆手,背影决绝地走向图书馆的深处,那里有通往其他出口的路。
“记住,凡哥,当旧神陨落,新神必将崛起。而我们……都有成为神的可能。”
他的话语如同预言,又如同诅咒,回荡在空旷的图书馆内,预示着未来的道路,将充满更多的荆棘与未知。陈凡握紧了手中的青铜符牌,第一次感到了前路的沉重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