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三年的深秋,寒意渐浓。当刘隆在益州与汉中之地励精图治,稳步整合实力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洛阳,一场席卷天下的巨大风暴正在酝酿,并最终以一场惊天变故拉开了序幕。
嘉德殿内,药石味浓重得令人窒息。汉天子刘宏,这位在位期间宠信宦官、卖官鬻爵、致使朝纲混乱、民不聊生的皇帝,已病入膏肓,气若游丝。他短暂的统治,未能扭转大汉倾颓的国运,反而加速了它的崩坏。
榻前,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跪伏在地,面色惶恐,眼神中却交织着对权力即将失控的恐惧与不甘。殿外,大将军、国舅何进,率领着一众文武大臣,焦急地等候着,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终于,御医颤抖着走出,缓缓摇了摇头。
片刻死寂之后,嘉德殿内传出内侍凄厉的哭嚎:“陛下……驾崩了——!”
哭声如同信号,瞬间引爆了洛阳城压抑已久的紧张局势!
皇帝驾崩!国失其主!
最大的问题随之而来:谁来继承大统?
刘宏有二子,长子刘辩,为何皇后所生,性情懦弱;次子刘协,为王美人所生,聪慧机敏,自幼由董太后抚养。十常侍素与董太后亲近,且担忧刘辩即位后,其舅大将军何进权势更盛,必将清算他们,故而内心倾向于立刘协为帝。
然而,何进手握京师兵权,其妹为皇后,无论从礼法还是实力而言,立刘辩都是顺理成章。他绝不容许十常侍在此时玩弄阴谋。
皇帝驾崩的当夜,洛阳城内暗流汹涌到了极点。
大将军府内,何进召集心腹袁绍、曹操、荀攸等人紧急密议。
“宦官阉竖!必欲谋立刘协,以保其权位!”何进怒不可遏,拍案吼道,“本初(袁绍)、孟德(曹操),我等当如何应对?”
袁绍慷慨激昂:“大将军!国不可一日无君!当立即扶立皇子辩即位,以正视听!然后尽诛阉宦,肃清君侧,重整朝纲!”
曹操相对冷静,补充道:“大将军,十常侍经营日久,宫中党羽众多,且手握部分禁军。若欲行事,需速战速决,调集可靠兵马,控制宫禁,以防其狗急跳墙。”
何进点头称是,眼中杀机毕露:“好!即刻调集西园八校尉中我等兵马,控制京城要道及皇宫各门!明日一早,便请皇后下诏,扶立新君!”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十常侍也聚在张让居所,如热锅上的蚂蚁。
“陛下驾崩,何屠夫必立刘辩,届时,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赵忠声音发颤。
段珪急道:“不若……不若我等假传先帝遗诏,立皇子协为帝?”
张让面色阴沉,摇头道:“何进兵权在握,岂会信我辈一纸诏书?硬抗必败无疑。”
“那……那该如何是好?”
张让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与狡黠:“为今之计,唯有……向何进示弱,假意投诚,拥护刘辩,先求保全性命,再伺机而动!同时,需密诏外镇兵马入京,以为援手,制衡何进!”
“外镇兵马?召谁?”
“并州刺史董卓!其人拥兵自重,素有野心,且与朝廷诸公素无瓜葛,若召其入京,必能与何进相争,我等可坐收渔利!”张让毒计已定。
于是,十常侍一面派人向何进表示屈服,同意立刘辩为帝;一面却暗中派遣心腹,携带密诏,星夜兼程,前往并州,召董卓率军入京“清君侧”!
次日,在何进的武力支持下,皇子刘辩仓促即位,是为少帝。尊何皇后为太后,临朝听政。何进以大将军录尚书事,总揽朝政,权势熏天。十常侍皆获封赏,表面恭顺,暗地里却加紧与董卓的联系。
何进虽掌大权,但对诛杀十常侍一事,却犹豫不决。其妹何太后因受十常侍多年奉承,加之念及旧情,屡屡劝阻。袁绍、曹操等人多次进言,催促何进尽早动手,以绝后患。
“大将军,阉宦祸国,天下共知!今若不除,必遗后患!岂可因妇人仁而误国事?”袁绍急切道。
曹操也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宜速决之!”
然而何进优柔寡断,总想做得名正言顺,不愿背负“擅杀先帝旧臣”的恶名,竟异想天开,欲召四方猛将豪杰率兵入京,以武力胁迫太后同意诛宦!
主簿陈琳力谏:“大将军!此事易如反烧火,何必要假手外兵?此事一旦发动,权柄旁落,恐生大变!”
曹操亦冷笑:“欲治其罪,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兵乎?此事必败!”
但何进不听。他不仅默许了董卓入京(尚不知是十常侍所召),竟还下令召东郡太守桥瑁、武猛都尉丁原等率军屯驻洛阳附近,以为声援。一时间,各路兵马纷纷向洛阳云集,京畿之地,战云密布,人心惶惶。
十常侍闻讯,知何进终不容己,决定先下手为强。
这一日,何进入宫面见太后,再次商议诛宦之事。张让、赵忠等人探知消息,假传太后旨意,埋伏刀斧手于嘉德殿中。
何进毫无防备,昂然入殿。刚入殿门,身后宫门轰然关闭!
张让、赵忠等人从屏风后转出,面目狰狞。
“何进!汝本屠沽小辈,赖我等之力,始有今日!不思报效,反欲谋害我等,何其毒也!”张让厉声斥骂。
何进大惊失色,欲退无路。
埋伏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将何进乱刀砍死!堂堂大将军,竟死于阉宦之手!
何进部将吴匡等在宫门外,久候何进不出,忽见宫墙上掷出何进首级,并听内侍高叫:“何进谋反,已伏诛矣!”
宫外顿时大乱!
袁绍、曹操闻讯,又惊又怒,心知大事不好,立刻率兵攻打皇宫。
“阉官谋杀大臣!将士们,随我杀入宫中,诛杀恶逆,为大将军报仇!”袁绍拔剑高呼。
曹操亦大吼:“凡宦官,格杀勿论!”
一场血腥的宫廷政变彻底爆发。袁绍、曹操等人率军焚烧宫门,冲入宫内,逢宦官便杀,不论老少,皆不留情。张让、赵忠等见大势已去,劫持少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仓皇逃出洛阳,向北邙山方向奔逃。
洛阳城内,火光冲天,杀声四起,乱兵四起,公卿大臣死伤无数,繁华帝都顷刻间沦为修罗场。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向四方传去。
首先接到急报的,正是率军已抵达洛阳西郊渑池的并州刺史董卓!董卓望见洛阳火光,又闻官变,少帝被劫,心中狂喜:“天助我也!” 立即挥军疾进,前往迎驾。
与此同时,这道惊天动地的消息,也由八百里加急快马,带着血腥与混乱的气息,一路越过秦岭,传向了正在成都致力于内政建设的益州牧刘隆的案头。
信使风尘仆仆,满面惊惶,将染血的军报呈上。
“报——!主公!洛阳急报!陛下……陛下驾崩了!大将军何进被十常侍所杀!袁绍、曹操率兵诛杀宦官,京师大乱!张让等人劫持少帝与陈留王出逃,如今……如今并州董卓已率大军入京,局势不明!”
饶是刘隆心志坚定,闻此巨变,亦不禁霍然起身,脸色骤变!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书房内,郭嘉、戏志才、法正等人亦是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他们知道天下将乱,却没想到,这场席卷天下的大乱,竟以如此惨烈和突然的方式,在帝国的中心轰然爆发!
刘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震惊的谋士们,沉声道:
“天……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