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秦饮月这段充满坎坷与不屈的往事,殊心楼三位员工面面相觑,心中那份因她强大实力和显赫职务而产生的距离感悄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敬意与难以言喻的怜惜。
原来,那耀眼夺目的光芒背后,是这样一段浸透着泪水与挣扎的过往。
恰在此时,天际积聚的乌云愈发低沉,淅淅沥沥的雨丝逐渐变得绵密起来。
很快连成一片朦胧的雨幕,无声地浸润着庭院中的鹅卵石小径与那两棵在微雨中轻轻摇曳的高大珙桐树。
冰凉的雨滴敲打着屋顶,发出清脆而连续的声响,顺着翘起的飞檐汇成细小的水帘,又滴落在廊下的石阶上。
在这略显萧瑟与清冷的雨幕背景中,秦饮月傲然挺立于殊心楼门前的背影,更显得挺拔而孤高。
她没有显赫的父辈可以依靠,没有优渥的家境作为后盾。
反而从原生家庭带来的泥泞与破碎中,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毅力、卓绝的天赋与一颗永不向命运低头的心,独自一人蹚出一条血路。
她一步步从守真院的基层岗位做起,以实力和功绩赢得尊重,最终被委以驻外大使的重任,在遥远而复杂的奥雷西亚,代表整个华夏发声,维护国家的利益与尊严。
这份沉甸甸的成就,远比任何与生俱来的显赫家世更加光芒万丈,也更加来之不易。
她,是真正依靠自己,将过往的所有伤痛与磨砺,化为了今日足以傲视群伦的资本与底气,活成了自己最坚实的后盾与最耀眼的背景。
这如何能不令人心生敬佩?
滴呜——滴呜——!
急促而清晰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雨中的沉寂与压抑。
几辆警车车疾驰而来,稳稳地停靠在殊心楼外的警戒线旁。
车门打开,秦澈带着数名身着制服、神情肃穆的手下快步穿过雨幕走来。
秦饮月见到阔别多年的秦澈,冰冷的面容缓和下来,周身那令人窒息、镇压全场的强大威压也迅速敛去,收放自如。
她快步迎上前几步,语气十分亲近:
“澈叔!”
“月月,辛苦你了。”秦澈看着眼前出落得越发大气干练的侄女,眼中满是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里交给我。”
他身后的干员们早已得到指令,训练有素地迅速行动起来,两人一组,干净利落地将地上那些惶恐不安的记者逐一带起,铐上手铐,塞进车内。
整个过程高效而沉默,只剩下雨声和偶尔传来的记者带着哭腔的保证声。
秦饮月与秦澈则并肩站在殊心楼门廊的干燥处,避开了淅沥的雨水。
秦饮月微微侧头,低声向秦澈简要汇报着情况,秦澈则不时点头,眉头紧锁,看向那些被带走的记者时目光锐利。
两人的交谈声很低,内容无非是近况、无恙令人担忧的状态、以及家中长辈的牵挂。
雨水顺着古朴的廊檐滴滴答答地落下,在两人脚边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晶莹水花。
良久,秦澈又仔细叮嘱了秦饮月几句,这才带着圆满完成任务的干员们乘车离去。
目送警车辆消失在雨幕笼罩的街角,秦饮月站在原地,静静地深吸了一口带着湿润草木清甜气息的空气,像是要将积压了六七年的乡愁一并吸入肺腑。
然后,她毅然转身,终于真正踏入了殊心楼的院门。
一进院里,早已等候在廊下的靳安然便立刻拿起伞迎了上去,体贴地为她遮住依旧飘洒的雨丝,脸上绽放出温暖而真挚的笑容,轻声问候:
“月月姐,好久不见。”
秦饮月停下脚步,抬手,极为自然地帮靳安然将额前几缕秀发轻柔地拢到耳后。
动作熟稔而亲昵,宛若时光从未流逝。
她仔细端详着靳安然秀美的脸庞,眼中有些心疼,嘴角弯起一抹带着暖意的笑容,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瘦了……”
二人相视一笑,许多未尽之语都融在了这目光交汇之中。
她们并肩走进温暖明亮的一楼大厅,靳安然耐心地将殊心楼的三位员工一一正式介绍给秦饮月认识。
彼此简单寒暄认识后,靳安然引着秦饮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为她倒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
她这才看向秦饮月,关切地问道:
“月月姐,你这次突然回国是有什么要紧的任务吗?还是……”
秦饮月闻言,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蹙起,沉声道:
“主要是自从上次苏伦比星髓矿脉争夺事件之后,我们华夏与奥雷西亚的外交关系急转直下,局势比较微妙。
“国内,无论是普通人层面的高层,还是守真院总院这边,都一致决定让我们一部分驻外人员先撤离回国,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复杂情况。”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愈发沉重,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二楼书房的方向:
“正好无恙这边也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一接到撤离通知,安排好交接,我回国后的第一站就赶到这里来了,算起来,已经六七年没回来了……”
声音稍有些哽咽,带着浓浓的感慨。
“没想到这小子……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几个月前还是在苏伦比跟奥国抢矿脉的胎璇,现在竟然闯过了那扇连裴惊鹊都没闯过的『不二法门』……
“事件全程我在奥雷西亚都通过国际直播看了,刚才在门口,澈叔也跟我简单说了说后续发生的事情,大致我都清楚了……”
秦饮月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显然已经知晓了曹错死在绝墟这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作为秦无恙堂姐,她自然也认识曹错,不仅知道曹错和秦无恙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且她和曹错也算关系不错。
秦饮月强压下情绪,重点问道:
“无恙……现在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到底怎么样?”
靳安然眸色一暗,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凝视手中茶杯里晃动的涟漪,声音轻柔,却难掩其中的担忧:
“还是老样子,从莲华寺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二楼的书房里,从里面反锁,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所有的事情,喂水、喂饭、擦洗、翻身……都只能我来勉强照料,他对外界……还没有恢复连接,没有一点反应。
“月月姐,从小无恙就比较听你的话,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
话音未落,秦饮月双眉一拧,骤然起身,二话不说便径直朝二楼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