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哲在前方带路，秦无恙在后方跟着，二人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冰冷的走廊上回荡。
秦无恙问道：
“盖里招了吗？”
严哲一边走一边肃声道：
“没有，嘴巴紧得很，奥国那边的人恨不得一天来十趟，生怕我们严刑逼供，死命要二审，审他妈！
“这次总院很强硬，聂院、张秘书长、左老还有庄院那边普通人官方的态度，全都一致，绝不给机会！”
秦无恙并不奇怪。
盖里这种人渣不可能放过，好不容易钉死了，奥国那边就是说破天，华夏也不会松口。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奥国那边也不可能一直这么高强度施压。
压力一缓，把盖里的嘴撬开，就能得到袖手人的消息。
不过秦无恙这次来，目标不是盖里，也不是守真院总院这边请他来帮忙审问犯人。
而是秦无恙自己要求要来见一个人。
走了大概三五分钟，严哲来到一间审讯室前停下脚步，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到了，人已经在押来的路上。”
秦无恙问道：
“检查过了吗？”
严哲点点头，“检查过了，不是魔族，不是方外人，就是普通人，这家伙……有什么特殊的？”
闻言，秦无恙先是眉宇间浮现一抹疑惑，随后以极其郑重的口吻开口：
“不好说，总之严叔你把这人看紧点。”
严哲应声道：“好，那你先审着，我还有事。”
严哲离去，秦无恙拉开门走了进去，坐在审讯桌后。
不一会，两名普通狱警押着一位戴手铐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将其摁在审讯椅上，扣住盖板。
随后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这名中年男子即便在牢房里待了三天，头发油得发亮，也依然往后捋在头上，露出额头。
稀疏的胡渣没有显得一丝慵懒颓废，反而将男子本就突出的气质添了几分沧桑。
秦无恙单手搭在审讯桌边缘，食指和中指缓缓敲击桌面，沉静道：
“我说了，下次见面希望是在守真院总院的审讯室里，现在好像成真了，莫董事长。”
坐在秦无恙对面的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希言投资公司的董事长——莫羽。
这家公司不仅有插手淮域南岸江沉壁逃走的那个码头的生意，还入股了康禾疗养院。
庭审时，莫羽便坐在奥国被告方那边。
他本人已在华夏胜诉后被多人指控知晓康禾集团的肮脏勾当，并参与其中。
希言投资公司目前也已被封停，高层全部接受调查。
在庭审开始之前，秦无恙就和张元正这边针对莫羽这个人打过招呼。
要限制他出境！不能让他逃了！
胜诉后，秦无恙回到靖台也在一直留意希言投资公司的情况。
直到总院掌握了莫羽涉案的铁证，正式批捕受审，他这才打了个电话给严哲，说要单独审问这个莫羽，麻烦严哲先检查核实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严哲刚才说检查过了，莫羽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实在让秦无恙感到有些奇怪。
盖里这种人，有守真院总院的人去审。
秦无恙则是盯准了莫羽，想从他嘴中了解到更多袖手人的信息。
毕竟之前二人就有过接触，秦无恙早就笃定莫羽绝对和袖手人脱不了干系。
面对秦无恙略带挑衅的话语，莫羽轻笑道：
“那不正好，如你所愿，秦先生料事如神呐……”
见莫羽还是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秦无恙微微拧眉。
他还真没想明白，到了这个份上，莫羽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指望袖手人来劫狱？
天方夜谭。
指望有人捞他？
奥国人举全国之力，甚至都派出蓝级隐阙者龙马骑士乔伊，连盖里都捞不出去，还有谁能捞？
秦无恙坐直身体，沉声道：
“这里是长京市监狱，你到死之前都不可能再踏出这里一步，袖手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把他们的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莫羽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左腿抬起搭在右腿膝盖上，语气随意道：
“我不清楚什么袖手人，对他们也不感兴趣，我只对秦先生你……感兴趣。”
秦无恙眉头拧得更深，以重重的鼻音发出疑惑：
“嗯？”
莫羽往后捋了捋头发，漫不经心道：
“听说……秦先生有七个人格？”
秦无恙面无表情，漠然回应：
“我只是有六个朋友。”
“呵……”莫羽轻笑一声，将左腿放下，身体往前挪了挪，“能不能……让我看看你这六个朋友？”
秦无恙反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莫羽盯着秦无恙双眼，双眸逐渐深邃起来。
“我说了，只对秦先生感兴趣，就像你，大老远从淮域跑过来，不也是对我感兴趣？我……等你很久了。”
听到这话，再看到莫羽那直勾勾的眼神，秦无恙心里忽然一阵发毛。
一个英俊的男人，深情凝望另一个英俊的男人，说我只对你感兴趣，等你很久了。
这对吗？
这里是衍星，是长京市，不是地球时代华夏的川蜀。
秦无恙双手抱于胸前，眉宇间的神色极其凝重，他很少像现在这样看不透一个人。
“你要是有这癖好，那监狱生活应该能轻松很多。”
“哈哈哈哈哈哈！”莫羽仰头大笑，随后继续目光灼灼望向秦无恙，“你别误会，我说的感兴趣，是对你的经历感兴趣……”
说到这，莫羽脸上尚存的笑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毫无感情的极致冰冷！
他一双深邃的双眸中猛地闪出锐利光芒，极具穿透力，像两根针刺入秦无恙眼中！
“秦先生，你……晚上经常睡不好吧？”
沉稳而有力的嗓音狠狠敲在秦无恙心脏上，在他脑海轰然炸响！
？！
？？！！！
秦无恙脸上表情顿时僵住，眸中平生以来极为罕见地流露出惊恐和慌张，连十指都在微微发抖。
他……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巨大震惊不断冲击秦无恙每一根神经，他只感觉心脏狂跳，全身血液却又好似凝固，面前莫羽的身影渐渐模糊……
片刻后，秦无恙恍惚之间意识开始消散，任他如何抵抗都无济于事，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莫羽嘴角那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
…………
不知过了多久，秦无恙悠悠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是身处审讯室中，趴在审讯桌上。
再抬头一看，审讯椅上空空如也，莫羽竟已消失不见！
秦无恙浑身一抖，顿时清醒，连忙冲出审讯室外，却看到走廊上各种人在火急火燎地走来走去。
有医护人员、有狱警、有方外人……
秦无恙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严哲的身影，走过去拦住，问道：
“严叔，发生什么了？”
严哲眉宇间竟也流露出一丝慌张，双唇微微发颤，咬牙道：
“盖里……盖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