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临渊城最大的码头。一艘经过特殊加固、名为“破浪号”的三桅海船准备启航。船工与水手皆是墨离重金招募而来的老海狼,其中几位年长者更是对远海传说如数家珍,虽闻“归墟”色变,但在丰厚的报酬与夜王威名之下,依旧选择了冒险。
萧夜玄与苏锦书立于船头,海风猎猎,吹动衣袂。岸上,太子派来的官员与当地守军将领肃然相送,气氛凝重。此去前路未卜,关乎国运乃至天下苍生。
“王爷,王妃,一切小心!盼早日凯旋!”将领抱拳,声如洪钟。
萧夜玄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苏锦书身上,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却清晰:“启航。”
“启航——!”船长高声吆喝,号角长鸣。
破浪号缓缓驶离港口,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着那片蔚蓝与神秘交织的未知海域进发。海鸥盘旋,送行的身影渐渐模糊,唯有前方无垠的大海,以及那传说中吞噬一切的“归墟”。
苏锦书感受着海风的吹拂,手腕上的诅咒印记异常安静,但这种安静,反而让她心生警惕。她看向身旁身姿挺拔如松的萧夜玄,心中那份因未知而产生的不安,渐渐被一种坚定的信念取代——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将并肩同行。
航行初始几日,风平浪静,天气晴好。蔚蓝的海面一望无际,偶尔有鱼群跃出水面,闪烁着银光。
萧夜玄与苏锦书并未放松,每日都与老船工们探讨海图,询问关于归墟的种种传说。据老船工们描述,归墟并非固定一处,而是在一片特定的、被称为“迷途之海”的区域随机出现巨大的漩涡,那漩涡便是入口,伴有终年不散的重重迷雾,进入者十死无生。
“迷途之海……据说罗盘在那里会失灵,星辰也会被遮蔽,全凭经验和运气。”一位脸上布满海风刻痕的老舵工叹道,“更可怕的是,那里有时会响起勾魂的歌声,让人不由自主地驶向死亡。”
这描述,与那晚遇到的鲛人歌声不谋而合。
随着船只不断深入远海,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天空不再是纯粹的蓝,而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海水的颜色也逐渐变深,从蔚蓝变为深蓝,再到近乎墨黑。气温明显下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腥与腐朽混合的怪异气味。
更诡异的是,苏锦书发现,她释放出的秩序之力感知范围,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场域所限制。而萧夜玄也感觉到,体内龙皇真气的运转,比在陆地上滞涩了几分。
“这片海域,果然有古怪。”萧夜玄凝神感应,“能量规则似乎与中原不同,更混乱,更……原始。”
这一日黄昏,了望的水手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喊:“前方!有雾!好大的雾!”
众人奔上甲板,只见前方海天相接之处,一道无边无际、厚重如墙的灰白色浓雾,正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着他们推进而来。雾墙之中,隐约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似是风啸,又似是低语,更像是……无数亡魂的哭泣。
破浪号最终还是驶入了那片浓雾之中。瞬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灰白一片,能见度不足十丈。海水变得粘稠而死寂,连波浪声都仿佛被雾气吸收。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彻底失灵。
“保持航向,慢速前进!所有人警惕!”船长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沉闷而遥远。
突然,那诡异的歌声再次响起,比上次更加清晰,更加哀婉动人,从四面八方传来,直往人脑子里钻。一些意志稍弱的水手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竟不由自主地想要走向船舷,跳入海中!
“醒来!”苏锦书清叱一声,秩序锁链虚影扩散,清辉洒落,如同甘霖般驱散了歌声中的魅惑之力。那些水手猛地惊醒,骇然失色,连连后退。
然而,幻象并未结束。浓雾翻滚,开始显现出种种景象——有时是金山银海,有时是绝世美人,有时是众人心中最渴望的事物或最恐惧的梦魇。甚至有水手看到了已故的亲人在雾中向自己招手!
“稳住心神!皆是幻象!”萧夜玄声如雷霆,蕴含龙威,震得众人心神一凛。他周身金光闪烁,至阳之气驱散了些许靠近的雾气,但雾气源源不绝,幻象依旧层出不穷。
就在这时,浓雾深处,数道巨大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黑影猛地抽出,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砸向破浪号的船体!这些触手并非实体,而是由浓雾与邪恶能量凝聚而成,物理攻击效果甚微!
“保护船只!”萧夜玄一拳轰出,金龙虚影撞向一道触手,将其震散,但更多的触手缠绕上来,船体发出嘎吱作响的呻吟!
苏锦书将秩序锁链凝聚成巨大的光刃,不断斩断那些能量触手。但触手再生速度极快,且雾气越来越浓,幻象与物理攻击交织,让人疲于应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到雾气的核心,或者驱散它!”苏锦书喘息着喊道,连续动用秩序之力,对她的消耗也极大。
萧夜玄眼神一厉,将龙皇真气灌注双目,金光穿透层层迷雾,努力寻找着异常的能量源。突然,他指向左前方一个方向:“那边!能量波动最混乱,像是核心!”
话音未落,一道比其他触手粗壮数倍、上面布满诡异吸盘和眼睛图案的巨型触手,如同擎天巨柱般,从那方向破雾而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破浪号的主桅杆狠狠砸下!
主桅杆若断,船将失去动力,困死在这迷雾之中!
“联手!”萧夜玄低喝一声,与苏锦书瞬间心意相通。
萧夜玄将残余龙皇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化作一道凝实的金色光柱,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个支架,硬生生顶住了那巨型触手的下砸之势!触手与金光碰撞,发出刺耳的腐蚀声,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与此同时,苏锦书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为引,秩序之种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她双手虚抱,无数秩序符文在她身前汇聚、旋转,最终形成一枚闪烁着混沌色泽、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古朴符印!
“秩序之印,破妄驱邪!镇!”
她娇叱一声,将那枚符印猛地推向巨型触手根部,萧夜玄所指的那个方向!
符印所过之处,浓雾如同遇到克星,纷纷退散!幻象破碎,那些能量触手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轰!!!”
符印似乎击中了什么无形之物,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迷雾空间剧烈震荡起来,那巨大的触手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寸寸断裂,最终化作黑气消散。
周围的浓雾如同退潮般迅速变得稀薄,视野渐渐开阔。
当雾气散尽,所有人惊愕地发现,破浪号前方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座岛屿的轮廓!那岛屿笼罩在淡淡的黑气之中,形状怪异,岛上隐约可见残破的建筑遗迹,散发出古老而邪恶的气息。
而在岛屿最高处的悬崖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黑色巨石垒成的、风格迥异于中原任何建筑的祭坛。祭坛顶端,一点幽蓝色的光芒正在有节奏地闪烁着,仿佛一颗冰冷的心脏。
“那是……归墟入口的标记?还是……溟渊的又一个据点?”苏锦书望着那祭坛,心中不安更甚。
萧夜玄感受着体内龙气再次传来的、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牵引感,目光锁定那座岛屿,声音冰冷:“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准备登陆!”
未知的岛屿,诡异的祭坛,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三钥的线索,还是更加可怕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