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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石蜡丸在尸袍上爆开的刹那,烈焰如金蛇噬空。

琉璃断腿的蓝光却猛然暴涨,三星堆纹路刺破皮肉疯长——

我眼睁睁看着李亨在灵武黄袍加身,腰佩螺旋眼图腾。

“三星堆在给长安传讯!”杜甫嘶吼着抠进我腿骨,金篆诗稿烫得烙穿衣襟。

火光中三百盐奴棺顺流而下,腐液滴落处草木枯黑如遭诅咒。

黑暗稠得像松脂,裹着人往下沉。只有左腿断口处那点幽蓝的鬼火还在跳,是这河底秘道里唯一的光源,映得杜甫脸上那些青黑螺旋毒纹如同活蛇游走。他蜷在冰冷的烂泥里,每一次抽气都带着血沫摩擦的嘶声,脖颈上的纹路就跟着一鼓一鼓,仿佛底下真有活物在钻。

“老杜?”我喉咙干得发裂,声音在逼仄的洞里撞出回响,闷得人心慌。手探过去,他额头滚烫,皮肤下的纹路像通了电,隐隐透出和诗魂石同源的微光。

视网膜猛地灼痛,灰白字迹如同烧红的铁钎捅进视野:【熵增污染载体(杜甫)生命体征持续衰减!生理系统崩坏风险:极高!局部时空稳定性受侵蚀!】

妈的!又是这鬼话!我狠狠抹了把脸,泥水和冷汗混在一起,又冰又腻。手在怀里摸索,碰到那卷羊皮,指尖传来一股阴冷的黏腻感,像摸到冬眠的蛇。就是这鬼东西,那只螺旋眼!

“呃……”杜甫喉头滚动,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瞳孔在幽蓝光晕里找不到焦点,枯瘦的手指却像铁钩一样,死死抠进我胳膊。“崴…崴兄……羊皮……眼……盯……”

他哆嗦着,用尽力气指向我怀里。冷汗顺着我脊椎往下爬。这洞,这河底,那东西还在“看”?!

“它在哪?!”我低吼,手已经按上腰间的链刃,链环发出细微的铮鸣,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醋酸混着河底淤泥的腥气,此刻都成了悬在神经上的刀。

杜甫没回答,眼珠死死瞪着秘道入口方向。浊黄的河水在洞口处翻涌,水流声闷雷般传来,但就在这水声掩盖下,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枯叶被踩碎的“咔嚓”声,贴着洞壁的岩石缝隙渗了进来。

不是水声。是靴子碾碎石子的声音!不止一个!

【高维观测信号强度激增!熵增污染扩散加速!】视网膜上的灰字瞬间染成血红,边缘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

追来了!李辅国的狗!这秘道也不安全!

我猛地翻身,把杜甫往身后阴影更深处一塞,腐臭的烂泥溅了一脸。链刃无声地滑出袖口,黑沉的链子在幽蓝腿骨光芒映照下,流淌着毒蛇般的冷光。右腿肌肉绷紧,唯一的支撑点死死钉进淤泥。

洞口翻涌的浊水中,两点惨绿的幽光率先刺破黑暗,像漂浮的鬼眼。紧接着,一个戴着惨白无面陶具的脑袋,裹着湿漉漉的黑衣,悄无声息地探了进来,绿光正是从他额前皮盔上嵌着的某种矿石里发出。他手中的臂张弩已然上弦,冰冷的箭镞在绿光映照下,精准地指向杜甫刚才蜷缩的位置。

没有犹豫。在他身体完全探入洞口、重心将稳未稳的刹那,我唯一完好的右腿爆发出全部力量,身体贴着湿滑的洞壁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链刃“游龙锁”带着刺耳的破空锐响,不再是鞭,而是化作了真正的毒龙,直噬其咽喉!

太快了!那白面杀手显然没料到这绝境中的反击如此暴烈精准,只来得及将弩身下意识地向上格挡。

晚了!

黑沉沉的链子如同有生命的恶蛟,灵巧地绕过弩臂,瞬间绞缠上他暴露的脖颈!冰冷的金属环深深勒进皮肉!

“咯啦!”

令人牙酸的颈骨碎裂声在狭窄的秘道里炸开,短促而清脆。白面杀手的身体猛地一僵,绿光头盔下的眼睛瞬间凸出,布满血丝。他喉咙里只挤出半声漏气的“嗬…”,整个人就被链刃巨大的前扯之力带得向前扑倒,重重砸在洞口的泥水里,溅起大蓬污浊的水花。绿光头盔滚落一旁,兀自散发着幽幽冷芒。

尸体刚砸进泥水,洞口阴影里又一道黑影鬼魅般扑入!狭长的唐刀借着前冲之势,撕裂空气,直刺我因为发力斩杀而暴露的右侧肋下!角度刁钻,时机毒辣!

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右腿还钉在原地,左腿那截琉璃断骨却猛地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三星堆的幽蓝纹路在骨茬深处疯狂扭动闪烁!是系统过载的反噬?还是这该死的废腿在关键时刻拖后腿?!

躲不开!

千钧一发,我拧腰旋身的动作慢了半拍。冰冷的刀锋已经贴上肋下的皮肉,刺骨的寒意激得汗毛倒竖!

“噗嗤!”

利器入肉的闷响。

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那刀,只浅浅划破了外衣和一层油皮。

是杜甫!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在我旋身的瞬间,竟用自己枯瘦的身体,狠狠撞在了我后背!这一撞,让我旋身的幅度和速度陡增,原本刺向要害的刀锋,只险险擦过肋骨!

“呃!”杜甫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被我旋身带起的力道甩开,重重撞在洞壁上,瘫软下去。

那突袭的杀手显然没料到这变故,刀势一滞。

这瞬间的凝滞,就是生机!

借着旋身带起的全部惯性,我唯一完好的右臂曲肘如锤,灌注了霍家拳“惊雷锤”十成的刚猛霸道,没有半分花巧,借着身体旋转的离心力,朝着那杀手毫无防护的左太阳穴,狠绝地、垂直地砸落!

“砰!”

闷响如中败革。手肘骨节与颅骨撞击的触感清晰传来。杀手的脑袋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猛地歪斜,颈椎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他眼中的狠厉瞬间凝固、涣散,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口袋,软软跪倒,扑在第一个杀手的尸体上,唐刀脱手,当啷一声掉进泥水里。

秘道里只剩下我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还有杜甫蜷在角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呻吟。左腿断口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牵扯着神经末梢。视网膜上的血红警告还未消退:【生理机能单元(左下肢)损伤加剧!运动功能预期丧失率提升至75%!】

狗日的系统,这时候还来提醒老子是残废!

洞口处,河水翻涌的哗啦声里,又传来几声靴子踩踏碎石、谨慎靠近的动静。还有两个!不,是三个!惨绿的幽光在洞外水影里晃动。

不能被困死在这老鼠洞里!

目光扫过脚边两具还有余温的尸体,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李辅国的狗,该尝尝自己炼的毒药了!

我忍着左腿的剧痛,单膝跪地,迅速在第一个被绞杀的杀手尸体上摸索。冰冷的尸体,湿透的锦缎黑衣下,触手滑腻。很快,在腰间一个暗袋里,摸到了几个硬物——几个用暗红色蜡丸封着的、鸽卵大小的黑色丸子!蜡丸表面光滑,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混合着矿物粉末的刺鼻气味。

硝石粉!唐代《烧炼本草》载,“硝石遇火,其性最烈,轰然爆裂”。就是它!

另一个杀手腰间,摸到了想要的东西——一个巴掌大小、触手冰凉的金属方盒。借着腿骨幽蓝的光,能看清盒子表面鎏金,浮雕刻着波斯风格的密特拉神像,正是《安禄山事迹》里记载的胡商秘器,特制火折盒!盒盖处有精巧的铜簧机括。

够了!

毫不犹豫,我一把扯下杀手尸体上那件湿透的锦缎外袍。布料坚韧,浸透了水,沉甸甸的。将几颗硝石蜡丸飞快地塞进袍子内衬,包裹严实。然后,伸出食指,狠狠在左腿那裸露的、依旧渗着幽蓝“浆液”的琉璃断骨茬口处,用力一刮!

“嘶——”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指尖已经沾上了一抹粘稠、散发着微弱光晕的蓝黑色“浆液”,带着一种非金非石的诡异质感。

就用这个!我咬着牙,用这沾着“蓝血”的手指,在那浸透河水的锦袍外表面,飞快地涂抹、勾勒——一个巨大、扭曲、与羊皮上如出一辙的螺旋眼图腾!幽蓝的浆液在湿布上晕开,仿佛那只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冰冷地注视着洞外。

链刃再次滑出袖口。“游龙锁”最前端的尖锐锥头,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地刺穿锦袍的肩部,然后猛地向上一挑!

呼啦!

包裹着硝石蜡丸、画着螺旋眼的湿漉锦袍,像一面招魂的幡,又像一头被剥了皮的羔羊,被链刃高高挑起,悬挂在秘道入口内侧,那被河水不断冲刷的嶙峋岩石棱角上!惨绿的幽光从洞外透入,恰好照亮了袍子上那只湿淋淋、仿佛在流淌的“眼睛”。

洞外谨慎的脚步声停住了。显然,他们也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就是现在!

我用最快的速度摸出那个鎏金火折盒。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手指微微发麻。拇指用力,擦过盒盖边缘特制的粗糙火石片!

“嗤啦——!”

一簇细小却异常明亮刺眼的火星猛地迸射出来,短暂地撕裂了洞口的黑暗,映出洞外水影中两个戴着惨白面具、正惊疑不定举弩瞄准的杀手身影!

火星带着滚烫的温度,如同被磁石吸引,精准地溅落在悬挂的、画着螺旋眼的湿漉锦袍上!那位置,恰好是硝石蜡丸被包裹的所在!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轰——!!!”

不是一声巨响,而是无数声沉闷到极致的爆炸被强行压缩在一起,然后猛然撕裂空气,疯狂释放!悬挂的锦袍瞬间化作一个狂暴的橘红色火球,急剧膨胀!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洞口的惨绿,将整个狭窄的秘道映照得一片惨白!滚烫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裹挟着燃烧的碎布、飞溅的滚烫蜡油、以及……无数焦黑、冒着热气的肉块碎骨,混合着刺鼻的硝烟、硫磺、蛋白质焦糊的甜腥气味,以毁灭一切的姿态,狠狠砸向洞外!

“啊——!”

“呃啊!”

洞外传来非人的、短促到极点的惨嚎,瞬间被更猛烈的爆炸声和岩石被冲击波崩碎的哗啦声淹没!

秘道剧烈摇晃,顶壁簌簌落下碎石和泥块,浑浊的河水倒灌而入。巨大的冲击力将我狠狠掼在身后的洞壁上,后背剧痛,眼前金星乱冒。杜甫被气浪掀得翻滚出去。洞口的岩石棱角被炸塌了一大块,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燃烧的残骸疯狂涌入。

视网膜一片血红,仿佛被这爆炸填满!【群体干预(≥100人)能量级溢出!熵增裂变风险99%!强制反噬启动!】警告文字带着一种系统过载的疯狂闪烁。

左腿!

那截琉璃断骨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核心!幽蓝的光焰不再是流淌,而是火山爆发般从骨茬的每一个裂缝里疯狂喷涌而出!光芒瞬间将涌入的河水都染成一片妖异的碧色!剧痛不再是切割或灼烧,而是将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放在滚油里反复煎炸!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正顺着骨髓腔,向着身体深处、向着大脑、向着灵魂深处,疯狂地穿刺、搅动!

“呃啊啊啊——!”喉咙里爆发出完全不受控制的嘶吼,身体在洞壁上剧烈地痉挛。

就在这非人的剧痛中,眼前的血红警告和爆炸的惨白光芒骤然扭曲、旋转!秘道的景象像劣质的画布被一把撕开!一个完全陌生的、光怪陆离的场景,被强行塞入脑海——

黄土夯筑的高台。简陋却肃杀。寒风卷着沙尘,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一个穿着明黄色袍服、头戴远游冠的身影,正被一群披甲将领簇拥着,一步步踏上高台。是太子李亨!他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攫取大位的兴奋!他走到高台中央,猛地展开双臂,似乎在宣告什么。

画面拉近,死死钉在他腰间悬挂的一块蟠螭玉佩上。玉佩温润,雕刻精美。而在玉佩的核心位置,赫然镶嵌着一个微缩的、却无比清晰的图案——螺旋纠缠的双链,中心一只冰冷无情的眼睛!

观察者标记!

轰!

幻象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瞬间崩解。秘道的冰冷、河水的倒灌、爆炸的硝烟味,混合着左腿那仿佛要将灵魂都烧成灰烬的剧痛,再次将我淹没。

“崴!!”杜甫嘶哑到破音的吼叫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我猛地扭头,只见他不知何时爬到了我身边,枯树皮般的手掌死死抠进我左腿那喷涌着幽蓝光焰的断骨处!指甲深陷进琉璃化的皮肉里,抠得蓝黑色的“浆液”四溅!他浑浊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里面密布的血丝在幽光下如同蛛网,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种近乎崩溃的顿悟。

“那纹!那螺旋眼!”他声音嘶哑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破碎的肺里硬挤出来,带着血沫,“是钥匙!是引路的符!崴!三星堆的神树……在给长安传讯!它在……它在给长安指路啊!”

就在他嘶吼的同时,他怀中那卷贴身珍藏的、据说是杜氏先祖传承下来的金篆诗稿,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光芒如此强烈,瞬间压过了我腿骨喷涌的幽蓝!诗稿变得滚烫无比,隔着杜甫破旧的衣襟,竟嗤嗤作响,冒起缕缕焦糊的青烟!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他的胸口!

“呃啊——!”杜甫发出一声惨嚎,身体剧烈抽搐,抠着我腿骨的手却更加用力,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滚烫的诗膏烫得他皮开肉绽,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几乎同时,视网膜上的血红晶告被一片纯粹的金色洪流覆盖!无数细小的、扭曲如蛇的金色篆文疯狂滚动、组合,最终凝聚成一个简洁却充满无尽玄奥的提示:

【锚点核心共鸣!星图密钥(残)激活!时空坐标:长安兴庆宫锁定!】

长安兴庆宫!李隆基那老皇帝的行宫!李辅国的大本营!

秘道入口处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尽,河水裹挟着燃烧的残骸仍在涌入。但就在这浑浊的水流中,借着诗魂石和腿骨交织的诡异光芒,我看到更远处的水面上,影影绰绰地漂浮起一样东西。

不,不是一样,是很多。

是棺材!

一具具简陋、粗糙、散发着浓郁盐腥味的木棺,如同被河水唤醒的浮尸,正从上游顺流漂下,密密麻麻,几乎塞满了狭窄的河道!深褐色的、粘稠如油脂的液体,正从棺木的缝隙里不断渗出,滴落在浑浊的河水中。

嗤嗤嗤……

液体滴落处,河水瞬间翻滚起细密的泡沫,如同被强酸腐蚀!水面上漂浮的水草、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蜷曲、枯萎!连水底的石块,被那粘稠液体沾染,都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不祥的乌黑!所过之处,生机断绝!

三百盐奴棺!

李辅国的“骸骨江山”!它们果然不是传说!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最近的一具棺材里炸开!腐朽的棺盖猛地被从内部顶开一道缝隙!一只覆盖着灰白色角质、指甲漆黑尖长如同铁钩的怪手,带着淋漓的腐液,狠狠扒住了棺木边缘!

尸变了?不!是比那更邪门的东西!

“游龙锁!”我几乎是本能地嘶吼出声,腰间的链刃应声弹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毒芒,直射那扒住棺缘的怪手!

链刃撕裂浑浊的空气,带着我全部的怒火和求生的狠戾,精准地刺向那只扒住棺木边缘的灰白色怪手!黑沉的链子如同索命的毒蛇獠牙,直噬其手腕关节!

“噗嗤!”

不是金铁交鸣,也不是骨肉碎裂,而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钝刀切入朽木败革的闷响!

那只覆盖着灰白色角质的手腕应声而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溅,只有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硫磺和腐尸混合恶臭的深褐色液体狂涌而出!这液体仿佛拥有生命,在空中扭曲、飞溅,大部分溅落回棺木和浑浊的河水中,发出“嗤嗤”的恐怖腐蚀声,腾起大股带着恶臭的白烟。小部分则如同毒雨般洒向秘道洞口!

“滋啦——!”

毒液溅在洞口湿滑的岩石上,坚硬的石面竟如同被强酸泼中,瞬间冒泡、变黑、凹陷!几块原本就被爆炸震松的碎石更是直接被腐蚀得酥脆,簌簌掉落河水中。

“呃!”我闷哼一声,猛地向后缩身,拖着残腿,将瘫软的杜甫死命往后拽。一滴毒液险之又险地擦着我脸颊飞过,落在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瞬间将那石头蚀出一个深坑,边缘冒着白烟。脸颊被劲风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皮肤上竟也传来一丝细微的灼痛感!

断手连同那喷涌的毒液坠入河水,但棺木里的怪物并未停止。失去手腕的断臂依旧疯狂地扒拉着棺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那具漂浮的棺木在河水中打着旋,更多的粘稠液体从缝隙中涌出,污染着水面。

这仅仅是开始!

秘道入口外,那狭窄的河道上,密密麻麻的盐奴棺如同被点燃的死火,接二连三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令人心悸的嘶吼!腐朽的棺盖被从内部顶开、砸碎!

一只只形态扭曲的“东西”从棺中爬出!

它们并非纯粹的尸体,更像是被某种邪恶力量强行改造的活物——或者说,半死不活之物。身体干瘪发黑,如同风干的腊肉,紧紧包裹着骨架。体表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类似昆虫甲壳的粗糙角质层,在幽暗的河水里反射着微弱而诡异的光。它们的头颅大多低垂,看不清面容,但从那扭曲的脖颈姿态和不时发出的、如同砂纸摩擦金属的“嗬嗬”声,能感受到非人的痛苦和狂暴。

最骇人的是它们的手脚——十指(或者说爪子)乌黑尖长,如同精铁打造的钩子,上面还沾着粘稠的深褐色毒液。它们攀爬在漂浮的棺木上,甚至有些直接涉入并不深的河水中,迈着僵硬而沉重的步伐,踩着水下枯骨和碎石,朝着秘道入口涌来!每一步踏出,被污染的河水都剧烈翻腾,腐蚀的白烟不断升起!

“铁…蚁奴……”杜甫蜷缩在我身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洞口外那地狱般的景象,“李辅国…控尸…以盐毒淬炼……活人成兵……”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他脖颈上的螺旋毒纹在恐惧和诗魂石金光的双重刺激下,疯狂地蠕动、凸起,如同皮下有无数毒虫在噬咬。

【熵增污染源(铁蚁奴集群)确认!高维干预能量特征锁定!本地熵增速率突破临界值!警告:物理法则稳定性正在衰减!】视网膜上的金色篆文瞬间被刺目的血红色覆盖,边缘疯狂闪烁,带着一种系统即将崩溃的尖锐警报感!

物理法则衰减?!妈的!这鬼东西还能影响现实?!

念头刚起,洞口外异变再生!

一个刚爬上河岸、离洞口最近、体型格外高大的铁蚁奴,它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那张脸……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皮肤干枯紧贴在颅骨上,眼窝深陷,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两点幽绿色的磷火在跳动!它的嘴巴大张着,下颌骨以一种非人的角度张开到极限,露出森白交错的利齿!一股浓烈的硫磺腐臭味扑面而来!

它似乎锁定了秘道内的目标,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如同金属撕裂般的咆哮!随即,它高高举起了那只覆盖着灰白角质、指尖滴落毒液的右爪,朝着秘道入口,狠狠拍下!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岳倾覆般的沉重压迫感!

就在它巨爪落下的刹那,洞口附近的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起一层肉眼可见的、如同高温灼烧空气般的透明涟漪!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到极致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秘道!仿佛整个河床的万吨河水都压在了头顶!

“噗通!” “咔嚓!”

我本就依靠右腿勉强支撑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压猛地压得单膝跪地!膝盖骨狠狠砸在洞底的碎石烂泥里,剧痛钻心!左腿那喷涌着幽蓝光焰的断口处,三星堆的枝桠状纹路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瞬间暴长、蔓延!幽蓝的光芒不再是火焰,而是凝结成实质般的、如同液态蓝宝石的光浆,顺着琉璃化的腿骨疯狂向上攀爬!眨眼间就覆盖了整条左腿,并且如同贪婪的藤蔓,沿着骨盆、腰椎,向着上半身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皮肤、肌肉、神经,一切触感都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寒和一种……非人的僵硬感!

【警告!熵增污染(铁蚁奴力场)强制共鸣!生理机能单元(左下肢及部分躯干)进入不可逆琉璃化进程!运动功能预期丧失率:98%!】血红的文字像是用滚烫的烙铁直接印在视觉神经上!

“呃啊啊——!”我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仅仅是剧痛,更是对这种身体被强行改造、剥夺控制权的极致恐惧和愤怒!右臂死死撑地,对抗着那恐怖的重力压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青筋暴起,几乎要炸开!

“咳…咳咳!崴…崴兄!”杜甫在我身后发出痛苦的呛咳,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力死死压在洞壁上,枯瘦的身体仿佛要被碾碎,脖颈上的螺旋毒纹扭曲变形,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他怀中的金篆诗稿金光大盛,烫得他胸口嗤嗤作响,焦糊味更浓,但那金光似乎形成了一个薄弱的护罩,勉强帮他抵消了部分重力,才没让他瞬间毙命。

洞外,那铁蚁奴的巨爪裹挟着扭曲空间的力场,已然拍至洞口上方!它落下的速度并不快,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缓慢和从容,仿佛在享受猎物最后的绝望。

巨大的阴影,混合着重力扭曲空气的透明涟漪,如同死亡的幕布,朝着秘道入口,狠狠覆盖下来!

被压得跪地不起的我,看着那遮天蔽日、带着空间波纹落下的巨爪,看着自己左半身疯狂蔓延的琉璃蓝光,看着身后杜甫痛苦扭曲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和绝望在胸腔里炸开!

系统?规则?熵增?

去他妈的!

老子是人!是景崴!

“滚开——!!!”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炸响!这咆哮不仅仅是从喉咙里吼出,更像是从正在琉璃化的胸腔深处,从被压榨到极限的骨骼肌肉中,从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意志里,迸发出来的绝响!

就在咆哮发出的瞬间,异变陡生!

我左半身那疯狂蔓延的琉璃蓝光,骤然向内一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压缩!原本如同液态般流淌的光浆,瞬间变得粘稠、凝固、结晶化!三星堆那枝桠状的诡异纹路,在凝固的蓝光中发出刺目的、近乎白炽的光芒!一股冰冷、坚硬、非金非石、却又蕴含着某种古老狂暴意志的能量,猛地从琉璃化的左臂、左肩处炸裂开来!

不是攻击,是……共鸣!

“嗡——!”

秘道更深处,那原本被黑暗和河水淹没的洞穴尽头,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另一股庞大、苍茫、带着远古蛮荒气息的震动!这股震动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被强行唤醒,带着被惊扰的暴怒,瞬间与左半身那压缩到极致、爆发出白炽光芒的三星堆纹路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轰隆隆!

整个秘道,不,是整个河床地下,都猛烈地摇晃起来!比刚才的爆炸强烈十倍、百倍!洞顶巨大的岩石块如同暴雨般砸落!洞壁的裂缝瞬间扩大、蔓延!浑浊的河水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涌!

那即将拍碎洞口、笼罩着空间力场的铁蚁奴巨爪,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地脉深处的恐怖共鸣冲击波狠狠撞上!

“咔嚓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覆盖在巨爪上那层扭曲空间的透明涟漪,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破碎、消散!

那只巨大的、覆盖着灰白角质的爪子,被这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共鸣冲击波直接撞得向后扬起!连同它庞大的身躯,都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重重踩在身后的河水中,激起冲天浊浪!

笼罩在秘道入口的恐怖重力场,瞬间消失!

“噗!”压力骤去,我撑地的右臂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左半身琉璃化的部位传来剧烈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疼痛。但更剧烈的,是身体深处被强行压榨后涌上的虚脱和剧痛。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和泥土的味道。

洞外,河面上漂浮的棺木在剧烈的震荡中互相撞击、翻沉。那些爬出来的铁蚁奴似乎也被这源于地脉的恐怖共鸣震慑,动作变得僵硬而混乱,发出不安的嘶吼。那被击退的高大铁蚁奴稳住身形,眼眶中的幽绿磷火疯狂跳动,死死“盯”着秘道深处,充满了愤怒和一丝……忌惮?

“崴…崴兄…”杜甫虚弱的声音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挣扎着爬到我身边,枯瘦的手颤抖地按在我那已经琉璃化至肩胛、闪烁着刺目白光的左臂上。金篆诗稿的光芒与他手掌接触的瞬间,那刺目的白光似乎柔和了一丝。

“那…那深处……是……”杜甫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某种模糊的认知而颤抖,“三星堆……真正的……神树之根?它在……回应……你的……”

他的话被洞外一声更加凄厉、充满命令意味的尖锐嘶鸣打断!

那嘶鸣并非来自铁蚁奴,而是从更远的上游、黑暗的河岸上传来!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混乱的铁蚁奴群听到这嘶鸣,瞬间安静下来。它们眼中的幽绿磷火统一转向嘶鸣传来的方向,然后,如同接到了撤退指令的军队,开始僵硬地转身,攀爬回漂浮的棺木,或者涉水朝着上游方向退去。就连那个被击退的高大铁蚁奴,也只是朝着秘道深处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低吼,随即也转身,沉重的脚步踏着河水,逐渐消失在黑暗的雨幕中。

惨绿的幽光在河面上渐行渐远。漂浮的盐奴棺在急促的命令嘶鸣中,如同被无形绳索拖拽,加速向上游漂去。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棺木燃烧的残骸、碎裂的肢体和粘稠的毒液,打着旋,渐渐恢复流淌。只有那刺鼻的硫磺腐臭味和洞口岩石上被腐蚀出的坑洞,证明着刚才那场非人的遭遇并非幻觉。

秘道内,只剩下河水涌入的哗啦声、碎石落下的簌簌声,以及我和杜甫粗重压抑的喘息。

视网膜上,那刺目的血红警告已经褪去,重新被冰冷的灰白色文字覆盖:【高维干预(铁蚁奴集群)撤离。局部熵增速率回落至基准线。警告:生理单元(左半躯干)琉璃化进程固化完成。运动功能丧失率:98.7%。锚点核心(杜甫)生命体征:极度危殆。】

98.7%……左半边身体,除了头颅,几乎彻底成了一块沉重、冰冷、无法感知也无法控制的琉璃化石。我试图动一动左手的手指,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右臂和右腿,还属于我自己。

“老杜……”我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杜甫。他瘫坐在我旁边,背靠着冰冷的洞壁,胸口被诗稿烫伤的地方皮开肉绽,一片焦黑,散发着皮肉烧焦的糊味。脖颈上那青黑色的螺旋毒纹颜色似乎更深了,如同墨线勒进皮肉里,正缓缓向着心口和脸颊蔓延。他脸色灰败得如同蒙上了一层死灰,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嘴角不断有粘稠的黑血溢出。

他勉强睁开浑浊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和疲惫,但似乎比刚才清明了一丝。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秘道更深处那刚刚爆发出恐怖共鸣的方向。

“崴兄……”声音微弱,气若游丝,“那…深处……有路……生路……三星堆的……根脉……在…在指引……”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黑血溅在他破烂的衣襟上,也溅在我琉璃化的手臂上,瞬间被那非人的冰冷吸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别说话!”我咬着牙,用唯一还能动的右手,撑起半边身子,试图靠近他。左半身的琉璃化部分沉重异常,每一次移动都发出细微的、如同冰晶摩擦的咔嚓声。

杜甫却费力地摇了摇头,枯槁槁的手指艰难地探入自己怀中,摸索着,掏出了那卷依旧散发着微弱金光的金篆诗稿。诗稿的边缘已经被他胸口的烫伤和刚才的挣扎弄得破损不堪,但核心部分的金篆文字却仿佛活物般在流动。

“给…给你……”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那卷滚烫的诗稿,塞进了我唯一还有知觉的右手掌心。诗稿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息伴随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慰灵魂的暖流,顺着掌心涌入身体,暂时驱散了一丝虚脱和左半身的冰冷死寂。

“拿好……它……是……钥匙……”杜甫的眼神开始涣散,声音越来越低,“找到……星图……归航……”他猛地又咳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头一歪,彻底瘫软下去,只有微弱的鼻息证明他还活着。

“老杜!老杜!”我低吼着,右手紧紧攥住那卷滚烫的金篆诗稿,另一只手徒劳地想扶住他,却无法挪动沉重的琉璃左臂。一股冰冷的恐慌攥住了心脏。

【锚点核心生命体征持续恶化!熵增污染(螺旋毒素)侵蚀大脑风险:极高!请立即采取措施!】系统的灰白文字冰冷地提醒着残酷的现实。

洞外,河水奔流。洞内,地脉深处那恐怖的共鸣余波似乎彻底平息了,只剩下死寂。但我知道,上游的黑暗中,李辅国的爪牙和那操控铁蚁奴的存在,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低头,看着手中那卷散发着微光与暖意的金篆诗稿,又看了看自己彻底化为幽蓝琉璃、如同冰雕般的左半身。沉重的,不只是这具残破的躯壳,还有杜甫垂危的生命,和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守约”。

三星堆的根脉……在指引生路?

我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秘道深处那片吞噬了一切的黑暗。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未知。

那里,是唯一的路。

(第74章:蜡焚骨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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