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青点点头,看向身边的顾明泽,眼里满是笑意。
“这次多亏了你,不然咱们也见不到这么好的机器。”
顾明泽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手心的温度:“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放心,以后厂里有好设备,我肯定先告诉你。”
两人并肩走在厂区的路上,自行车轮再次碾过路面,这次留下的痕迹,似乎比清晨时更加坚定了。
远处的机床轰鸣声依旧,却好像不再是冰冷的机械声,而是夹杂着生活的希望。
在1982年的京市初冬,谱写出一段属于机械与针纺的温暖旋律。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随着十二月的到来,京市已经透着彻骨的寒。
北风卷着沙尘扑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灰蒙蒙的印子。
林晚青裹着件枣红色的呢子大衣,刚从连锁卤味店的新店址回来,推开家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
这是顾母拿手的萝卜炖排骨,混着客厅里煤炉上温着的茉莉花茶味,瞬间驱散了一身寒气。
“晚青回来啦?快洗手,明泽刚说今晚要晚点回,让咱们先吃。”
顾母系着蓝布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擦碗布,看见她就笑着往屋里让。
“刘英把你房间的炕烧热了,热水袋也都灌好了,回头别忘焐手。”
“哎,谢谢娘。”
林晚青把大衣脱下来搭在门厅的衣架上,露出里面米白色的针织衫,领口别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
这是她之前去广市出差的时候淘来的,配着她利落的盘发,倒比寻常做生意的女人多了几分雅致。
保姆刘英正蹲在客厅角落擦地,见她回来忙站起身:“晚青,刚才苏厂长打电话来,说找您有急事,让您回来给回个电话。”
“苏知航?”
林晚青心里微微一动,随手拿起客厅柜上的拨号电话。
家里的电话安装好几年了,使用的频率还挺高的。
不说林晚青生意上的事情多,顾明泽那边也时常会有机械厂的电话打过来问他机械参数的。
电话接通的瞬间,苏知航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板!你可算回电话了,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林晚青靠在柜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电话听筒:“是不是裁布机的事?”
“可不是嘛!”
苏知航的声音里满是兴奋。
“上个月采购的那十台裁布机,这一个多月用下来,简直是神了!”
“以前咱们裁一批女装面料,得四个女工裁大半天,现在一台机器两个小时就搞定了,还没什么误差,人工成本直接省了一半!”
“我让维修组的人天天盯着,到现在连个小故障都没出,比咱们厂里那些老缝纫机还结实!”
林晚青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这裁布机是顾明泽给她推荐的。
在此之前,他肯定是详细了解过的。
有这个专业人士在,她和苏知航去现场看了效果就立马订购了。
现在看来,这笔钱花得值。
“我就说这机器靠谱。”
她语气里带着点笃定:“你之前说想再采购一批,现在有谱了?”
“有谱!太有谱了!”
苏知航连忙说:“我跟生产组的人算了算,咱们现在订单排到明年三月了,光靠现有的十台裁布机,赶工都费劲。”
“要是再添上一批,不仅能按时交货,还能再多接两批外贸订单——上次广市那边的客户还问我能不能做出口的童装,就是怕产能跟不上。”
“那你就去办。”
林晚青干脆利落地说:“采购流程你熟,机械厂那边你也熟悉了,要是能多要些售后保障就更好。”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财务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去找芳蓉拨款就行。”
电话那头的苏知航明显松了口气:“哎!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你不知道,这几天生产组的人天天围着我问,就怕你不同意。”
“毕竟这次需要采购的数量多,加起来快一万块钱呢,这可不是小数目。”
林晚青笑了笑。
一万多在一九八二年确实不是小钱,足够在京市买套四合院了。
可她心里清楚,锦绣服装厂现在缺的不是钱,是效率。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外看。
“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她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现在订单这么多,多添几台机器,咱们能接更多单子,这点投入很快就能赚回来。”
“你放手去干,出了问题我担着。”
挂了电话,顾母正好端着一碗排骨汤从厨房出来,听见她最后那句话,忍不住问:“又要添机器啊?上次明泽还说,你们厂现在的机器在服装厂里也算是头一号了。”
林晚青接过汤碗,吹了吹浮在上面的油花:“娘,现在不是比谁的机器先进,是比谁能抓住机会。”
“您看咱们家巷子里的张婶,去年还在街边摆摊卖袜子,今年不也开了个小服装店?”
“这几年政策好,要是不往前跑,很快就被人甩在后面了。”
顾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跟顾父来到京市这么多年,眼界比起以前那可不能同日而语了。
以前在村里种地,哪见过这么多新鲜事。
儿媳开的服装厂比镇上的国营厂还大,家里有电话有电视,连保姆都有工资拿。
一开始她还总想着省钱,买菜要绕远路去菜市场砍价,后来见林晚青做生意实在,对顾明泽和孩子也好,慢慢也就放了心。
“对了……”
林晚青喝了口汤,忽然想起什么。
“阿泽说今晚要晚点回,是厂里有急事?”
“好像是他们厂那个新的机床出了点问题。”
顾母在她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针线活——是给孙子缝的棉袄。
“下午他打电话回来,说要跟技术组的人一起加班调试,让咱们不用等他。”
林晚青“嗯”了一声,心里有些感慨。
顾明泽这个总工程师,技术过硬,厂里很多的技术难题都要靠他来解决。
去年有次为了调试一台进口机床,他在厂里连续待了一天一夜,回来时眼睛都熬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