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军校的老二顾景珩没法回来，其他孩子包括老大顾景晖，女儿顾景瑶还有经常在闻大师家住不回家的林景安都提前通知了让他们务必回来。
最小的双胞胎顾景睿和林景轩都知道这天是爸爸的生日，还念叨着要给爸爸准备生日礼物。
林晚青走上前替他理了理衣领，指尖触到他颈后温热的皮肤。
“今天不用你沾阳春水，乖乖等着吃就好。”
顾明泽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我瞅着这么多菜，娘和刘英怕是忙不过来。”
他声音低沉，眼角的细纹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爹也在呢，再说还有我呢。”
林晚青挣开他的手往厨房走。
“快去洗漱，早饭熬了您爱吃的小米粥。”
厨房已经热闹起来。
顾母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得她鬓角的白发闪闪发亮。
顾父坐在小板凳上摘韭菜，手里的活计不停，嘴里还哼着老家的梆子腔。
保姆刘英系着蓝布围裙，正把一筐鸡蛋往碗柜里放，见林晚青进来，直起身笑道：“晚青，您瞧这排骨，比肉铺卖的新鲜多了，骨头缝里都带着血丝呢。”
“是啊，我托了熟人才订着的。”
林晚青挽起袖子，从筐里拎出条三斤多重的鲤鱼。
“今天给孩子们做松鼠鳜鱼，阿泽爱吃的红烧肉也得炖上。”
顾母往灶膛里塞了块松木，噼啪的火苗窜得更高了：“还是晚青有心，知道明泽就好这口。”
她转头看向顾明泽，见他倚着门框笑，便嗔道，“还愣着干啥？快去叫睿睿和轩轩起来，俩小的昨儿就念叨着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顾明泽应了声，转身往东厢房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推开门一看，双胞胎正趴在炕桌上涂涂画画。
顾景睿举着蜡笔往纸上抹，嘴里还说道：“弟弟你看，我画的坦克，爸爸肯定喜欢。”
林景轩则拿着剪刀在彩纸上剪出个星星，嘟囔着：“爸爸是工程师，应该送五角星才对。”
“在给爸爸准备惊喜？”
顾明泽在炕沿坐下，看着两个小儿子。
这才多久啊，这两个小家伙都已经九岁了。
顾景睿立刻把画纸往身后藏，小脸蛋涨得通红：“爸爸不许看！要等吃饭时才给你。”
林景轩也跟着点头，把剪坏的彩纸团成球塞进裤兜。
顾明泽笑着揉揉他俩的头发，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飘过来，忙起身往厨房走：“娘，是不是锅里的粥熬糊了？”
厨房里果然烟雾缭绕。
顾母正手忙脚乱地掀锅盖，刘英已经端着水盆要灭火，林晚青拿着抹布在擦溅出来的米汤。
见顾明泽进来，林晚青瞪他一眼：“快去看你的孩子，这里不用你。”
顾父已经把炉火捅开了些，此刻直起身咳嗽两声：“都怪我，刚才跟你妈说老家的事，忘了看锅。”
他把焦黑的锅底转向顾明泽，“还能凑合吃，就是底下得刮掉一层。”
顾明泽刚要说话，就见厨房门口探进来个脑袋。
刚跑完步回来的顾景晖站在那里，视线扫过院里的菜筐，眼睛亮了亮。
“今天做这么多好吃的？”
“你爸四十岁生日，能不多做点？”
林晚青从面盆里抬起头，手上沾着雪白的面粉。
“去把你妹妹叫起来，懒虫都快睡到晌午了。”
顾景晖刚要往西屋走，就见顾景瑶抱着个蓝布包跑出来，马尾的红绸结晃悠悠的：“我早醒了！”
她把布包往顾明泽怀里塞：“爸，这是我给你织的围巾，藏了半个月才织好呢。”
宝蓝色的毛线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针脚虽然算不上细密，却打得格外整齐。
顾明泽展开围在脖子上，长度刚好到胸口：“我们瑶瑶的手艺就是好。”
“那是自然。”
顾景瑶得意地扬起下巴，忽然瞥见门口站着的人。
“三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景安站在门槛上，笑着跟家里人打招呼。
他常年住在闻大师家学画，一个月难得回一次家。
“妈提前跟我说了，我就回来了。”
他声音淡淡的，把拿出一幅画递给顾明泽说道：“爸，生日快乐。”
顾明泽接过来打开一看，画纸上是幅水墨山水，远处的山峦用了米家山水的皴法，近处的溪流却带着几分写意。
顾明泽仔细端详着：“笔力又进步了，闻大师没少教你吧？”
林景安没说话，只是往厨房看了眼。
林晚青正和顾母说着什么，眼角的笑纹像漾开的水波。
他默默走到灶台边坐下，帮着添了根柴火。
日头渐渐升到头顶，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
红烧排骨在砂锅里咕嘟作响，油焖大虾的鲜甜混着蒸螃蟹的腥气漫了满院。
刘英把最后一盘凉拌木耳端上桌，圆木桌上很快摆满了菜，连条缝都没剩下。
“珩珩的信到了吗？”
顾父往酒杯里倒着二锅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期盼。
这个孙子在军校念大三，暑假都能没回来。
“上礼拜就收到了。”
林晚青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
“还寄回个笔记本，说是得的奖品，让明泽记机械数据用。”
顾明泽翻开笔记本，扉页上印着 “优秀学员” 的烫金字样，后面还夹着张黑白照片。
顾景珩穿着军装站在军校门口，比去年又高了些，肩膀也更宽了。
“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有军人的气质了。”
顾明泽摩挲着照片边缘，忽然感觉衣角被扯了扯。
顾景睿举着张画纸踮着脚，林景轩则把双毛线手套往他手里塞。
“爸爸，坦克是我画的！”
“手套是我跟哥哥攒钱买的！”
兄弟俩争着邀功，把大家都逗笑了。
顾明泽刚要说话，就见林晚青端着个红漆木盘出来，上面放着件深灰色的西装。
“试试这个。”
她帮着顾明泽脱下中山装，把西装套在他身上。
“我专门按你的尺寸做的，料子是托人从上海捎来的纯毛华达呢。”
顾明泽挺直脊背，林晚青替他系好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