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渝淞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时间缺水和战斗后的干涩,语气却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带着点嘲讽的冷硬,“不在通讯室里待着,跑来这里送死?”
郑一闻被他噎了一下,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找到组织了”的依赖感。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我……我担心你。你失联太久了,那个皮下信号乱七八糟的,队长他们都被引开了……我……我看到这边有信号,就……”
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意识到这种行为有多么鲁莽和不符合规定。
“愚蠢。” 孟渝淞毫不留情地评价道,但他终于微微侧过头,昏黄的光线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显得更加冷硬,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扫过郑一闻,带着审视,“受伤了?”
他的目光极其锐利,即使光线昏暗,也立刻捕捉到了郑一闻姿势的不自然,以及他下意识捂住右臂的动作。
郑一闻身体一僵,被咬伤的手臂仿佛瞬间又传来了那钻心的疼痛和一种更深层次的、冰冷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想撒谎说没事,但在孟渝淞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谎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绝望的颤抖:“……被……被咬了一口。”
空气瞬间凝固了。
孟渝淞猛地转过了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一步跨到郑一闻面前,蹲下身,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在郑一闻捂着的手臂上。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郑一闻也能感觉到那目光中蕴含的冰冷压力和……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紧张”的情绪。
“哪里?什么时候?给我看!” 孟渝淞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郑一闻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和严厉的语气吓得缩了一下,但还是颤抖着,慢慢松开了捂着右臂的手,将那个狰狞的、带着清晰齿痕、周围皮肤已经开始发青发黑、不断渗着暗红色血液的伤口暴露在微弱的灯光下。
那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丧尸牙齿留下的印痕深可见骨,污浊的血液和某种粘液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感染……已经开始了。
孟渝淞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那个伤口,下颌线绷紧如铁,握着铁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一股冰冷的、名为“恐惧”的寒意,瞬间沿着他的脊椎窜遍全身,比面对千军万马的丧尸时还要让他心惊胆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丧尸咬伤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不可逆转的死亡通知书,甚至比死亡更可怕——变成那种没有理智、只知道吞噬的怪物!
“你……” 孟渝淞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绪,“你这个白痴!谁让你来的?!谁让你逞强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查看伤口,而是狠狠抓住了郑一闻没受伤那边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提起来。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而微微发红,死死瞪着郑一闻那张苍白失措的脸。
郑一闻被他吓得浑身一颤,从未见过孟渝淞如此失控的模样。那冰冷的怒火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但他却从中奇异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于往常的、炽热的关切?他鼻子一酸,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哽咽着辩解:“我……我只是想找到你……我不想……不想你出事……”
“找我?就凭你?!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孟渝淞低吼道,语气刻薄至极,但他抓着郑一闻衣领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看着郑一闻手臂上那个不断恶化的伤口,看着他那双湿漉漉的、充满恐惧和委屈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笨蛋,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木头!他知不知道他可能会死?!会变成那种东西?!
就在这时,郑一闻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孟渝淞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转而扶住了他下滑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郑一闻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
“郑一闻!” 孟渝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他立刻将郑一闻平放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他飞快地扯下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战术手套,用相对干净的手背贴了贴郑一闻的额头,一片冰凉的冷汗。
感染的症状来得极快!
不能再犹豫了!
孟渝淞眼神一厉,瞬间做出了决定。他猛地撕开郑一闻右臂伤口处的衣袖,露出了那个更加狰狞的伤口。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俯下身——
“你……你干什么?!” 郑一闻虚弱地挣扎了一下,惊恐地看着孟渝淞的动作。
“闭嘴!别动!” 孟渝淞低斥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做出了一个让郑一闻目瞪口呆的举动,他直接用嘴覆上了那个不断渗出黑血的伤口。
“唔!” 郑一闻浑身一僵,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阵温热而湿润的触感,紧接着是剧烈的、仿佛要将毒素吸吮出来的刺痛感!孟渝淞竟然在……在用嘴帮他吸出毒血?!
这个认知让郑一闻的大脑一片空白。孟渝淞……那个有轻微洁癖、冷漠又毒舌的孟渝淞,竟然在为他做这种事?!剧烈的心理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痛苦和眩晕。
孟渝淞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他吸出一口污血,立刻扭头吐在一旁的地上,那血液已经呈现出不祥的黑紫色。
他重复着这个动作,一次又一次,仿佛不知疲倦,也仿佛完全不在意那污血可能带来的风险。他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紧绷着,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