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韩亦煊失声。
“余扬被博士当成了宝贝,正在进行最后的‘优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情况很不好,他的自我意识在被持续压制。白小北…他的血是计划的关键,被严密看守,频繁抽血,身体很虚弱。”陆南快速说道,“救出他们,尤其是白小北,他的血可能是对抗‘进化之种’的关键。”
就在这时,陆南手腕上的一个微型通讯器突然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我得走了。巡逻队换岗时间快到了。记住,明天,信号为准,做好准备!”
说完,他迅速起身,取下那个干扰器,如同鬼魅般闪身出门,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只剩下韩亦煊一人,站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信息量太大,太惊人,也太…危险。陆南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这会不会是一个更大的陷阱?
但无论如何,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他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沙漠基地冰冷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建筑轮廓。黎明即将到来,而一场腥风血雨,也已迫在眉睫。深渊的回响,越来越近了。塔克拉玛干的烈日,如同熔炉中倾倒出的金汁,无情地泼洒在清扫者基地那庞大而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刺眼光芒。
堡垒内部,名为“集议厅”的广阔空间里,却弥漫着一种与外界酷热截然相反的、凝滞如冰原的压抑。来自各个幸存者基地的代表们,像被无形镣铐锁住的囚徒,僵硬地坐在彼此隔离的指定座位上,空气中充斥着焦虑的呼吸声、压抑的咳嗽声以及恐惧在沉默中发酵的嘶嘶声。
清扫者提供的所谓“款待”,寡淡的清水和看不出原材料的、仅能果腹的糊状物早已将最后一丝虚伪的客套撕得粉碎。终于,一个来自北方某个以悍勇着称的中型基地的代表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将面前的陶碗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操他妈的!真当老子是来要饭的乞丐吗?!把那个藏头露尾的狗屁圣者给我叫出来!今天要是见不到人,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额角青筋暴起,怒吼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
回应他的,是四周墙壁和天花板无声滑开的数十个孔洞,以及瞬间探出的、密密麻麻黑洞洞的能量枪口,冰冷的红色瞄准激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布满他全身每一处要害。
与之前如出一辙,甚至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死亡的冰冷触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让那熊熊燃烧的怒火顷刻间冻结,化为惨白的恐惧和涔涔而下的冷汗,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高台上,那名负责接待、面色冷漠如冰的清扫者中级军官,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充满轻蔑的弧度,声音通过扩音器冰冷地传来:“圣者大人的时间,岂是你能浪费的?再次挑衅,视同宣战,格杀勿论。”
就在这极度压抑、几乎要将人脊梁压弯的气氛中,一个略显慵懒却带着独特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显得格外突兀:“这位,侍者,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呢?气大伤身啊。”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去。说话的是蜀中基地的韩亦煊。他依旧靠在那张对他来说似乎过于简陋的椅子里,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另一只手甚至无聊地把玩着那个空了的清水杯,姿态闲适得仿佛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清扫者诸位阁下日理万机,统筹全局,忙一点也是正常的嘛。”韩亦煊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那名吓得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的代表,又落回台上的军官,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再说了,新时代新气象,也许简约高效就是人家这边的待客之道呢?咱们也得学会入乡随俗,理解万岁嘛,对不对?”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打圆场,甚至有点替清扫者开脱的意味,但那语气里蕴含的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和漫不经心,却像一根柔软的尖刺,让台上那名军官微微蹙起了眉头,感觉像是被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很不舒服。
其他基地的代表们则纷纷对韩亦煊投去或诧异、或鄙夷、或愤怒的目光,这蜀中的韩阎王,素以狠辣霸道闻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这么会替人着想了?
还是说…他真的已经暗中投靠了清扫者,成了他们的走狗?
韩亦煊仿佛完全没接收到这些复杂的目光,他放下水杯,话锋突然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用一种带着纯粹好奇的口吻对那军官道:“不过呢,话说回来,贵组织一直宣扬引领‘进化’,掌握着决定性的‘力量’。这光靠嘴上说说,确实难以让人心服口服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听说,你们培育了不少…嗯,应该称之为‘新纪元的保障’?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这些来自穷乡僻壤的土包子开开眼界?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实实在在的底,看看这‘新时代’的门槛,到底值不值得咱们挤破头往里进嘛,呵呵。”
他这话看似随口一提,却瞬间点燃了其他代表心中压抑已久的好奇、不甘以及某种阴暗的期待。立刻有人高声附和:
“没错!光说不练假把式!”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实力!别是银样镴枪头!”
台上的军官脸色更加难看,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展示武力本是计划中的一环,但必须在完全可控的、居高临下的条件下进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这群“待宰的羔羊”逼着、哄着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