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程元看着白小北喷出的鲜血和眼中那复杂到极致的火焰,镜片后的目光更加深邃。
他走到白小北身边,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看到了吗?小北。那微小的偏移……那是残存的意志在枷锁下徒劳的挣扎。余扬还在,但他被困住了,困在清扫者为他打造的、名为‘影刃’的牢笼里。”
他用力按住白小北颤抖的肩膀,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他是钥匙,是打开清扫者秘密的钥匙,更是打开他自己牢笼的钥匙,长白山……我们必须把他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夏程元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拯救我们的兄弟!”
白小北猛地闭上眼睛,沾血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更浓烈的血腥味。再睁开时,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里,翻涌的痛苦和愤怒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钢铁,在极致的高温中淬炼、凝聚,最终化为一种冰冷、坚硬、足以斩断一切阻碍的决绝锋芒。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直了身体,推开了搀扶他的罗小虎和江沉。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如同淬火的寒冰,扫过指挥中心每一个人的脸,最终定格在屏幕上长白山基地那闪烁的红点上。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过去、向死而生的力量,在死寂中响起:
“长白山……我去!”
——
午后,训练场巨大的穹顶下,空气被晒得有些发烫,弥漫着橡胶垫、汗水蒸腾和枪油混合的独特气味。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滑进眼角,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白小北咬着牙,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双臂,对着沉重的沙袋发起一次次单调而凶猛的冲击。拳头砸在坚韧的皮革上,发出沉闷而结实的“嘭!嘭!”声,每一次撞击都试图将心底积压的某种沉重的东西狠狠砸出去。
角落的阴影里,周盛盘膝坐在地上。他那杆标志性的高精度狙击枪横放在腿上。
距离‘废墟之王’基地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了。
周盛低着头,侧脸线条紧绷如石刻,沉默地用一块沾满深色枪油的绒布,一遍又一遍、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冰冷的金属枪管。
阳光艰难地挤过高高的气窗,落下一道细长的光柱,刚好照亮他手中那块绒布和枪管上被他擦得锃亮的一小截反光。那光刺得人眼睛发涩,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沉寂。
太佑谦刚被他气走,因为射击的姿势已经变形,他说了句丑,瞬间就炸毛了,骂骂咧咧的说自己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不练了!说完就把枪扔了,气呼呼的走了。
周盛并没有不高兴,太佑谦体能差,这几天跟着他们训练已经是吃尽了苦头,他也知道自己的弱势,所以一直在精进射击能力,只是他太急切了,即使戴着手套,虎口也被蹭的血红一片,欲速则不达,应该要好好休息休息。
一想起太佑谦像只小猫似的龇牙,周盛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
除了他,还有一个训练到极限的人,周盛偏过头看向器械区域,白小北所在的位置。
整个训练场,仿佛只剩下击打沙袋的闷响和他绒布擦过金属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沙沙”声。
汗水流得更多了,后背的作战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又湿又黏。就在白小北换气的间隙,一股大力毫无征兆地拍在他后背上。
“嘿!小白脸!”
那声音洪亮得突兀,像平地炸响一颗雷,瞬间打破了训练场凝滞的沉默。白小北被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栽进面前的沙袋里,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惊愕地回头。
罗小虎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地杵在白小北面前,一只手还保持着拍他的姿势。他个头不高,但敦实得像头小牛犊,精力似乎永远用不完。
他是白小北在训练场结识的朋友。
“绷着个脸给谁看呢?金发财要是在的话,肯定第一个跳出来笑话你!”他伸出粗壮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戳了戳我的脸颊,试图往上推,“笑一个!给虎哥看看!九队的小太阳,可不能蔫巴了”,他故意把“小太阳”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带着点调侃,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丝角落里的阴寒。
“虎哥”,白小北被他戳得龇牙咧嘴,想躲开,心底那团沉重的阴云却真的被他这莽撞又热乎的举动冲开了一道缝隙,一丝久违的、带着点无奈的暖意悄悄钻了进来。
旁边擦拭枪管的“沙沙”声,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食堂里永远是闹哄哄的,人声鼎沸,各种饭菜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空气热腾腾的,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油烟、炖肉和汗水的独特气息。
长条餐桌油腻腻的,泛着经年累月使用的油光。白小北刚端着餐盘坐下,还没看清盘子里是什么,一个巨大的、堆得冒尖的蒸笼就“哐当”一声,重重地墩在了我面前的桌上,震得餐盘都跳了一下。
“来来来!小北!趁热乎!”老杨粗声大气地招呼着,脸上带着厨房里特有的红润油光。他蒲扇般的大手随意地在沾满面粉的围裙上抹了两把,指着那蒸笼里热气腾腾、白胖胖挤在一起的包子,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杨叔秘制酱肉包,刚出锅的,给老子使劲吃!出任务前,我必须把你养胖几斤!”
他拉过白小北对面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椅子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蒸腾的热气带着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熏得眼前有些模糊。老杨那双平日里总带着点油滑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异常严肃地盯着白小北,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压低了声音,
那声音穿过食堂的喧嚣,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清晰地钻进所有人耳朵里:“吃饱了,吃瓷实了!才有力气,”他停顿了一下,下巴的肌肉绷紧了,“才有力气把余扬那小子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