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看向走在前面的宗秋,和旁边依旧带着玩味笑容、似乎对一切都不以为意的宗羽。
这对双胞胎兄弟的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一个像太佑谦一样,嘴上不饶人,行事带着一股邪气和痞气;另一个则沉默寡言,恪守规则,如同没有感情的指令执行机器。
在这座看似秩序井然、实则等级森严、剔除了“非必需”生命的钢铁堡垒里,他们似乎找到了自己独特的位置和……生存方式。
白小北跟在宗家兄弟身后,穿行在“据点”城市内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消毒水的刺鼻、食物加工区的油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人群聚集的体味。
与春城社区那种拥挤、喧闹但充满生机的烟火气不同,这里更像一个高效运转、等级森严的精密机器。
他们走过被改造为集体宿舍的服装区,双层铁架床整齐排列,个人物品极少,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却也冰冷无情。
工作区里,男人们沉默地劳作着,修理武器、制作简易工具、分拣物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被规训后的麻木和疲惫。
宗秋偶尔会简短地介绍几句,宗羽则大部分时间双手插兜,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四周,嘴角习惯性地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
白小北注意到,这里的武装力量确实远超春城。
巡逻队装备精良,步伐统一,眼神锐利,警惕性极高。他们经过一处被严密把守的区域,厚重的金属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森冷的电子锁闪烁着红光。
“那里是韩先生的核心区域,包括指挥中心和……一些特殊研究室。”宗秋低声解释,语气带着明显的敬畏和回避。
他们乘坐尚能运行的电梯下行,走出了商城,来到了被改造为农田的“公园”。
曾经绿草如茵、花团锦簇的地方,如今被粗暴地分割成一块块方正的田地,种植着耐寒的块茎作物和一些速生蔬菜。缺乏自然光照,作物长势显得有些蔫蔫的。
穿着统一灰色工装的男人在田间劳作,动作机械。
“自给率大概三成,主要还是靠外出搜寻和……与其他据点的‘交易’。”宗羽终于开口,语气带着点嘲弄,显然对“交易”二字打上了引号。他踢了踢脚边一块干硬的泥块,目光转向白小北,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喂,小子。”
白小北停下脚步,看向他。
宗羽那双与宗秋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截然不同的光芒,“听说你们九队的头儿,那个叫余扬的,是个狠角色?”
“外面传得神乎其神,说他一个人能顶一个加强连,是打不死的怪物?还说……”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一步,带着一丝求证,“他是国家秘密‘兵器’计划的实验体?真的假的?”
宗秋也停下了脚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对哥哥如此直白地打探敏感信息感到不妥,但并未出声阻止。
白小北的心脏猛地一跳。
余扬的身份和实力一直是九队的核心机密,宗羽如此直接地问出来,背后代表的含义让他心惊。蜀中联盟的情报网,或者他们对余扬的忌惮程度,远超他的预估。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微微挑了挑眉,“余扬?他确实挺能打的。”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至于什么‘兵器’计划……小说看多了吧?” 他耸耸肩,目光坦然地迎上宗羽审视的眼神,“他就是个当兵的出身,比较能扛揍罢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九队为什么还被留在春城,而没有被立刻召回北城?”
宗羽眯起眼睛,显然不信。白小北的反应太过平淡,反而显得刻意。他嗤笑一声:“能扛揍?你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能……” 他似乎想列举什么,但被宗秋一声轻咳打断。
“哥,慎言。”宗秋的声音带着提醒。
宗羽撇撇嘴,没再追问,但那探究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白小北脸上,仿佛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挖出真相。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三人离开了农田区域,进入一个相对安静的、似乎是仓储管理区的地方。高大的货架上堆满了各种箱子和密封桶。周围没什么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宗秋,在确认附近无人后,脚步微微一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白小北。”
白小北看向他。
宗秋的目光直视前方,“韩先生……他很急。因为他最敬重的叔叔,也是蜀中联盟的元老之一,韩启明先生,四天前在一次清剿行动中被丧尸所伤,感染了病毒。情况……很不乐观。蜀中研制出来的抑制剂效果微乎其微。韩先生……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白小北想:原来如此。韩亦煊之前表现出的那种不惜代价也要得到抗体的急切,以及那句“想别的办法”背后隐含的冷酷威胁……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并非仅仅是为了联盟的“财富”或力量,更是为了拯救一个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人,这份“孝心”或者说“情义”,在韩亦煊那冷酷的权谋者形象下,显得如此突兀。
“所以,” 宗秋转过头,第一次将目光完全落在白小北脸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有任务的压力,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规劝?
“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能救韩先生叔叔的命……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白小北能感受到宗秋话语里的潜台词——合作,也许能换来生存甚至优待;顽抗,将面对韩亦煊的滔天怒火。
但抗体的秘密……他不能开口。这不仅关乎他自身的生死,更关乎夏清元的嘱托,关乎余扬和北城,甚至于国家的未来希望。
一旦秘密泄露,他就失去了牵制对方的唯一筹码,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为了救人,你们会愿意重新归于北城吗?”
宗羽说:“不可能。”
白小北摇了摇头。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宗羽在一旁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早知如此”的冷笑。
宗秋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你能同意,那我们兄弟欠你一个大人情。”
白小北有些疑惑,“你们做什么。”
“哥他为了......”
宗秋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宗羽给打断了。
“闭嘴,赶紧逛完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