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佑谦并没有看到那只攻击的老鼠。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摇摇欲坠的白小北身上。白小北的身体似乎失去了平衡,太佑谦连忙伸手扶住他,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白小北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事!”,他无法告诉好友,他好像要变异了,他好像要死了。
太佑谦看着白小北的样子,心里愈发不安起来,但此刻他也无暇深究。
“发财,我们必须要转移!这里太危险了!”白小北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金发财吼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法忽视的恐惧和绝望,以及对死亡的颤抖。
金发财正有此意,他毫不犹豫地喊道:“好!你们跟紧了,我和藏山茶在前面开路,往楼上走!”
太佑谦点点头,紧紧抓住白小北的胳膊,准备跟着金发财一起行动。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对着白小北喊道:“小北,不要管她们!让她们自生自灭吧!”
白小北身体猛地一颤。
夏清元抬了抬怀里的婴儿,“那这个呢?”
白小北凝视着那满脸泪痕、不敢正视他的老妇人,以及她怀中正遭受产后痉挛折磨的产妇,心中涌起一股决绝之意。他完全不想理会这对母女,毕竟刚才妇人竟然有让他去死的念头,将她们弃之不顾也并非不可理喻,甚至更严重些,他若在此地将她们杀了,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可是……可是……
一阵清脆而响亮的女婴啼哭声突然传来,小家伙明明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却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她的哭声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白小北的心头,将他猛然拉回现实。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迈步冲向那对母女,迅速抱起了孕妇,“都带走!”,他的声音坚定而果断,没有丝毫的迟疑。
太佑谦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他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白小北,你他妈是不是圣母当上瘾了啊!你疯了吗?你脑子被老鼠啃了是吧!你这圣母心也太泛滥了吧!”
面对太佑谦的斥责,白小北只能说:“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就要死了,要是这一场与丧尸鼠抗争的战斗中再损失更多的性命,总觉得有点太亏了。
太佑谦气得想跺脚,可脚瘸了,他更是生气,很想狠狠地给白小北一个耳光好让他清醒过来,“你......”,夏清元走了过来,腾出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太佑谦的胳膊,“希望你单脚也能跑的快一些。”
金发财和藏山茶开路,杀死两个丧尸,一口气跑到楼梯口,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血腥气在走廊里发酵,他们刚准备往上跑,突然,金发财听到来自墙内的悉悉簌簌的声音,对危险的敏锐让他停住了脚步。
“要命!”
金发财突然抓住藏山茶的衣服往后拽,天花板通风口突然爆裂,黑压压的鼠群如同沥青瀑布倾泻而下。一只灰鼠擦着藏山茶耳畔掠过,尖牙闪过寒芒。
这一刻,萦绕在心里的阴影豁然开朗了。
有人在针对他们!
太佑谦的木棍钉死三只扑向他的老鼠。藏山茶险些遭遇丧尸鼠洗头,来不及道谢,护着白小北们往后退。
金属护栏上满是老鼠簌簌掉落,金发财的军靴碾过几只老鼠,藏山茶反手抽出插在身后追上来的丧尸眼窝里的匕首,暗红色脑浆顺着刀刃滑落,在满地污渍中溅起细小的涟漪。
他们背靠着背退到楼梯转角处,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正穿透潮湿的霉味。
藏山茶:“一楼已经没有开着门的宿舍了,要撞门吗?!”
“要的就是门,把门撞烂了,没门你挡丧尸啊?”,太佑谦也在想着退路,可是前有老鼠后有丧尸,怎么走都是个死,“我们要出去!”
“外面全是丧尸怎么出?!”
白小北突然觉得耳朵听不见了。
怎么出?再简单不过了,用他们想要的东西当诱饵不就行了吗,而它们想要的,就是活人。
六个人里,再加上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最适合当诱饵的,就是他这个已经被咬了,不知道何时会变成丧尸的人了。
他想要说他来挡住丧尸吧,可话到嘴边,脑海里闪过了自己曾经见过的,数不清的被撕咬的画面,一时胆怯萦绕心头,让他暂时无法说出,自我牺牲的话。
白小北的后背抵着冰凉的水泥墙上,孕妇温热的血正透过衣物渗进他的皮肤,他抱着孕妇的手用力的收紧。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老妇人枯槁的手突然掐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陷进皮肉:“放她下来!放她下来!”
白小北烦躁地说:“你闭嘴!”“闭嘴!”
他额角青筋暴起,突然感觉怀中人剧烈颤抖。孕妇惨白的嘴唇翕动着,虚弱地说:“放我下来吧。”
白小北迟疑了几秒,将她放了下来,她根本就站不住,只能坐在地上,仅仅是这一会儿,白小北的身上就全是她流出来的血。
孕妇看着夏清元怀里的婴儿,嘴角露出苍白的笑容,然后视线缓慢地看向白小北,“我应该比你大,就叫你小北吧。谢谢你们,救了我和我母亲,还有我的孩子,只是我是个拖累,快不行了,也被咬了。”
白小北的眼睛在她的身上迅速扫过,血污浸透的裙摆下,暗红正顺着她肿胀的脚踝蜿蜒而下,而脚踝上有一道无法忽视的咬痕,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体虚弱的原因,那处新鲜的咬痕边缘已经泛起尸斑特有的青灰。
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阻止全部的老鼠,无孔不入的老鼠最终还是得逞了。
这一刻,白小北感到了深深的无助。
他不禁想,如果他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孕妇还会有生机?如果他能像余扬一样厉害,是不是就能避免死亡的发生?
“别自责”,孕妇像是能洞察他的思绪一般,“你已经尽力了,我也是。我愿意做赴死的那一个人,为你们争取离开的时间,请您原谅我的母亲,带她活下去。”
老妇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脸上的褶皱里全是泪水,“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死了,我还活着干嘛?”
孕妇似乎想笑,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她最后看了女婴一眼,新生婴儿的脸皱皱红红的,哭的异常大声,她浑浊的瞳孔突然迸发出奇异的光彩,挣扎着从内袋摸出一只口红,“我不奢求你们能保护她啊,但还是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不靠别人更不靠男人,靠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