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食堂。
此时正值饭点,食堂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尽管幸存者们的穿着并不十分干净整洁,但从他们的精神状态来看,似乎都还不错。金发财和拉姆一看到食堂,就像饿狼看到了食物一样,口水直流,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去。左行见状,连忙拦住他们,“各位可是贵宾呢,楼上有请,我给各位单独开个小灶!”
一走到楼梯口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二楼的空旷与楼下形成鲜明对比,三十张圆桌铺着洗到发白的蓝格子桌布,角落里蜘蛛网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似乎没有使用过,但已经是社区最高的接待礼仪。
藏山茶端着砂锅从后厨探出头时,脸颊还沾着煤灰,见到周盛瞬间眼睛亮得惊人,活像信徒见到神像显灵。
周盛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白小北恍然大悟,这哪里是被关起来啊,分明就是藏山茶主动请缨,想要为自己的偶像下厨啊!
藏山茶一拍脑门,“我锅还在火上呢!”,说完又一溜烟就跑进了厨房。
一张桌子上摆放着碗筷,还有几道新鲜出炉的菜品,金发财和拉姆跑了过去,却迟迟没有坐下。
“这是......回锅肉?”
金发财拿起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焦炭般的肉片,拉姆试探性地闻了闻旁白那碗泛着诡异蓝光的汤,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点评道:“像是阿妈啦做的老鼠药。”
白小北不知道阿妈啦是什么意思,但是老鼠药这三个字就差说人家投毒了,饭菜的颜色确实颜色难看了一点,也许味道不错呢?
“尝尝?”,余扬突然将筷子塞进金发财手里,将放着‘黑木炭’盘子抬到他的眼前。金发财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在众人注视下夹起块黢黑的肉片,肉片下面还有可疑的粘稠物,鬼知道藏山茶是用什么炒的。
焦糊味直冲鼻腔的瞬间,他喉结滚动发出清晰的吞咽声,不是馋的,是吓的,嘴巴有自己的想法,死活不愿意张开来。
“别为难孩子了”,夏清元看了都觉得可怜,“这一看就不是人吃的,”
左行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说:“我以为他说的惊喜是什么呢,浪费掉的食物从他伙食里扣,我们要不......下去吃?”
余扬将盘子里的不明物体倒进垃圾桶里,金发财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直觉要是吃下了那块烧成炭,并且还很粘稠的肉,他要拉三天三夜的肚子。肚子饿的时候人总是很脆弱的,他下意识地哼道:“北哥.....我饿了。”
众人视线齐刷刷转向角落里沉默的白小北,白小北挽起袖口,“知道了”,随后在众人闪闪发亮的目光追随下,推开了厨房的门。
推开厨房铁门的刹那,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藏山茶正举着锅铲,手忙脚乱的与窜起半人高的火焰搏斗,案板上躺着具死不瞑目的鱼头,砧板边缘还粘着片疑似洋葱的焦黑不明物。
白小北眼疾手快的关火,盖锅盖,抢锅铲,转过身来,和善地说:“让我来吧。”
藏山茶点了点头,在白小北投来‘怎么还站着的’的疑问时,才抬起脚步。当藏山茶抱着半截还来得及丢下锅的茄子被‘请出’出厨房时,透过门缝还能听见白小北的声音,“劳驾,帮我拿点食材过来,有什么拿什么。”
第一缕蒜香飘出时,二楼空旷的空间里安静了一瞬。
金发财扒着门框探头,看见白小北单手颠锅的姿势行云流水,神色专注,滚油中翻飞的土豆丝裹着金黄油亮的光泽,热辣香气勾得他喉头不断滚动。
“北哥,我来帮忙!”
白小北朝他笑了笑,“周副队长在这里就好了”,随后关上了门。
藏山茶拿来的食材很多,光是肉就有新鲜的牛肉鸡肉和腊肉,还有鸡蛋和一些蔬菜,说是盛情款待也不为过。虽说比不上他之前在家里坐给余扬们吃的那一顿食材丰富昂贵,但比起之后的几顿饭,已经是丰富极了,在末日是可遇不可求,就连他的肚子也打起鼓来。
当蒜香裹着青椒的鲜辣在空气中炸开时,连巡逻的守卫都忍不住驻足,伸着脑袋往楼上看,以为社区救回来一个大厨。
“滋啦——”
金黄蛋液在滚油里绽成蓬松的云朵,随后一瓢冷水浇下,激发出迷人的白雾,蔫巴巴的土豆在他刀下变成均匀的细丝,入锅一呛,香味四溢......每道菜都是很家常的做法,却在此刻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被拒绝进厨房的金发财擦了擦嘴角,趴在桌子上哀嚎道:“队长啊——,你把我打晕吧,等吃开饭了再把我弄起来,我受不了啦!”
“受不了吃口水去”,余扬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看着厨房里被点名要的小工‘周盛’正在给白小北递调料罐,不知为何,后槽牙有点痒痒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刀柄。
大功告成,白小北擦了擦手,满意的看着自己做的一大桌子菜,因为土豆多,光是土豆就做了三个菜,他用碗单独装出一份来留给太佑谦,然后朝外面喊:“发财,上菜!”
金发财冲了进来,筷子不见影的插进土豆炖牛腩的锅子里,随后又以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塞进嘴里,烫的嘴都撅起来了却不愿意把肉块吐出来。
白小北哭笑不得,好心的提醒左行道:“左队长,你可要吃快点啊。”
左行有些不明所以,要他吃快点是有别的事在等着他吗?
可随着饭菜上桌,十多个饿鬼扑食的场面堪比丧尸围城。
金发财的筷子在酸辣土豆丝和青椒炒腊肉间舞出残影,拉姆直接上手抓鸡肉啃得满嘴流油。左行这才明白白小北为什么要让他快了,不过是几道菜而已,怎么搞的跟十多天没吃过饭一样呢。左行悠哉悠哉的夹起一块软烂入味的土豆牛腩里的土豆,别问牛腩去哪里了,都进别人肚子里了。
他咀嚼了两下,立刻加入抢夺鸡肉的混战。
鼻孔朝天的马有金和刘闯相视一看,嘴里大喊着‘我们可不能输给他们!’,然后也加入了疯狂吃饭的队伍。
藏山茶捧着碗番茄蛋汤吸溜得震天响,全然忘了半小时前自己那锅冒着紫色泡沫的‘罗宋汤’,突然听见白小北轻声说:“火候掌控要多练。”
藏山茶抬头,正好撞见白小北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窗外暮色为那清冷侧脸镀上暖色,恍若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