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群心思各不相同的考察团送走后,李队长脸上那点应付人的笑意一下子就没了。
他背着手,在队部里走来走去,脚下的地都好像要被他踩热了。
他一个劲地嘬着烟袋锅,“吧嗒吧嗒”响,一声比一声用力,喷出来的烟圈又浓又呛人,满屋子都是他压不住的烦躁。
“队长,这西瓜卖了这么多钱,你咋还一副丢了钱的苦瓜脸啊?”会计老钟端着个搪瓷缸子,满脸疑惑地问。
李队长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烟灰在地上敲了敲。
“老钟啊,钱是挣到了,可我这心里啊,一直悬着。”
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你没瞧见赵建军他们看咱们的眼神?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我敢肯定,明年一开春,这周围十里八乡的地里,肯定全种上西瓜了!”
“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西瓜,咱们的瓜还能卖六分钱一斤吗?怕是白送人家,人家都嫌多!”
老钟手里的搪瓷缸子停住了,脸上的高兴劲儿也没了。
“哎呦!还真是这么个事儿!那……那可怎么办才好?咱这才刚尝到点甜头……”
“就是不知道咋办,才发愁呢!”李队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椅子被压得“嘎吱”直响,“总不能年年都等着别人在后面学咱们,咱们自己干着急吧?”
想来想去,脑子都乱成一团麻了。
最后,李队长把烟袋锅往桌上一拍,站起来大步朝着沈家走去。
这事儿,还得指望君兰能出出主意。
沈君兰正在院子里翻晒草药呢,听完李队长倒的这一肚子苦水,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队长,您能想到这些,说明咱们红星大队不会落后。”
她说话不紧不慢的,却让李队长那颗烦躁的心安稳了不少。
“市场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能赚钱,大家都会跟风。咱们要是想一直赚大钱,就不能老在一个地方打转。”
“那……君兰,你有啥好办法?”李队长往前凑了一步,眼睛里全是期待。
沈君兰放下手里的药材,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很沉静,但透着一股能看透先机的锐利。
“咱们得换个玩法。”
“记住这十二个字: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换。”
“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换?”李队长念叨着这几个字,眼神里满是思索。
“对。”沈君兰解释得很干脆,“西瓜,就是咱们‘人无我有’的东西,别人没有,咱们独家卖,所以能赚大钱。”
“等明年,大家都种上西瓜了,这东西就不稀奇了。那时候再靠它赚钱,就只能喝点汤了。”
“所以,咱们得拿出别人没有的新东西!”
她话锋一转,声音稍微压低了些,但每一个字都像敲在李队长心上。
“比如说……种姜!种辣椒!”
“种姜?辣椒?”李队长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两样东西可值钱了!咱们这儿种的人少,供销社里价格一直都不便宜!”
“没错。”沈君兰嘴角微微上扬,“姜和辣椒,每家每户做饭都离不开,需求只会越来越大。而且它们生长期短,现在西瓜地空着,正好种下去,赶在七月收稻子之前就能卖钱,一点也不耽误秋收。”
她停顿了一下,给李队长吃了颗定心丸。
“队长,您要是信我,西瓜咱们明年接着种,咱们有技术,不怕他们。但今年这片地,先种点别的。”
“您去多找点姜种、辣椒种来。种子弄到手,我来想办法让它们长得更好。”
这话半真半假。
她空间里确实有姜和辣椒,但远远不够大队种的。
不过她有灵泉水啊!
不管什么普通种子,只要在灵泉里泡一泡,那变化可大了!所以她这话听起来特别有底气。
李队长对沈君兰那是绝对信任,一听这话,心里的愁云一下子就散了,一拍大腿!
“好!君兰!有你这话,我这心就踏实了!我这就派人去找种子!”
李队长可是个行动派。
他马上发动所有能联系上的人,自己更是亲自跑公社、去县城,甚至托远房亲戚到外县打听。
没几天,不仅弄来了好多姜种和辣椒种,还顺便带回来不少豇豆、茄子、地瓜的种子。
用他的话说,反正地空着也是空着,能多种点东西,就多一份收入!
种子一袋袋被运到队部仓库,沈君兰借口检查种子质量,把其他人都支开了。
她关上大门,心里念头一动,仓库里所有的种子瞬间就被她收到空间里,掉进了那汪清澈的灵泉里。
灵泉水悄无声息地包裹着每一粒种子,把最强大的生命力量,一点点注入种子里面。
等浸泡好了,沈君兰把种子从空间里取出来,在空间里烘干,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这才打开门对李队长说:“队长,种子我都检查过了,都是好种子,可以下地种了。”
李队长一声令下,全村人又忙活起来了!
刚收完西瓜的土地很快被深翻、耙平、起垄。
在牛棚几位教授的技术指导和沈君兰把握大方向的情况下,社员们分工明确,干得热火朝天。
饱满的姜种,被小心翼翼地埋进肥沃的垄土里。
火红的辣椒籽,撒在了温暖的苗床上。
豇豆、茄子的秧苗,地瓜的藤蔓,都被一排排整齐地移栽到地里……
整个红星大队,就像一台加满油的机器,刚把西瓜丰收赚的钱放一边,就又赶紧投入到播种新希望的劳作中。
田间地头,又充满了热闹的气息。
“种姜?这东西挺值钱的,咱能种好吗?”
“君兰说行那就肯定行!你忘了西瓜是怎么大丰收的?”
“辣椒好啊!冬天做辣酱,可下饭了!”
“地瓜产量高,人能吃,喂猪也能填饱肚子!”
虽说大家对这些新作物心里没底,但是对沈君兰和李队长的信任,还有对过上好日子的期盼,让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
李队长站在地头,看着这片刚播下新希望的土地,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
红星大队拔了西瓜秧,改种其他新作物的消息,像风一样在周边传开了。
“啥?红星大队不种西瓜了?”跃进大队的徐队长听到消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一拍大腿,高兴得大笑起来。
“好!好哇!他们不种正好!这是怕了!怕咱们明年都种西瓜,他们的瓜卖不上价!算他们识相!”
他立刻召集队委开会,激动得唾沫横飞:“同志们!天大的好消息!红星大队怂了!三个月后的西瓜市场,就是咱们的天下!把他们不敢挣的钱,咱们都挣过来!”
他还特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赵建军他们,引来了一片附和的笑声。
这些闲言碎语,偶尔也会传到红星大队社员的耳朵里。
有人忍不住嘀咕:“队长,咱真不种西瓜了?这赚钱的好路子,就这么让给别人了?”
李队长听了,只是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摆摆手。
“急啥?让他们种去。咱们今年,玩点他们看不懂的!”
他心里清楚得很,沈君兰用灵泉水“加持”过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了,这才是红星大队真正的秘密武器。
别人笑他傻,他还笑别人没眼光呢。
这时候的沈君兰,已经把地里的那些事儿暂时放到一边了。
她正忙着家里一件大喜事——她的两个宝贝孙子,平平安安满一岁啦!
在灵泉水日复一日的滋养下,两个小家伙长得壮实又机灵,从来没生过病,发育也比同龄孩子快得多。
刚满一岁,就能挣脱大人的手,摇摇晃晃地迈着小短腿,开始探索这个新奇的世界了。
会走路了,危险也就跟着多起来了。
炕沿、门槛、水缸、灶台……就连院子里啄米的老母鸡,都成了这两个小探险家好奇的对象。
可把大黄给累坏了。
它光荣地担起了“贴身保姆”的重任。
只要两个小主人一走到地上,它马上就进入警戒状态,一步都不离开。
小家伙走路不稳要摔倒,它一下子冲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当垫子。
小家伙要去摸危险的东西,它就赶紧跑到前面,用大脑袋轻轻把他们拱开。
小家伙玩累了,它就乖乖趴在地上,当一个柔软的靠背。
“大黄!看着平平,别让他抓土吃!”
“大黄!安安又去追鸡了,快拦住!”
院子里,经常能听到沈君兰和张博文又好笑又无奈的喊声。
大黄忙得舌头都耷拉在外面,“哈哧哈哧”直喘气,一双狗眼里全是那种“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疲惫和忠诚。
当然,它的付出也有丰厚的回报。
每天傍晚,沈君兰给它准备的那碗加了几滴灵泉水的“神仙水”,就是对它一天辛苦的最高奖励。
为了这口美味,再累它也觉得值!
生日这天,沈家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沈君兰用空间里的精白面、鸡蛋和糖,亲手烤了一个香喷喷的简易小蛋糕,又煮了放着荷包蛋的长寿面。
两个小寿星戴着虎头帽,穿着红肚兜,坐在特制的小木椅上,看着面前从没见过的漂亮“糕糕”,兴奋得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叫着。
大黄也分到了一根带肉的大骨头,在角落里啃得可香了。
看着孩子们健健康康、活泼可爱,一家人团团圆圆,沈君兰心里特别温暖。
外面那些麻烦事儿,田里的竞争,在这一刻都好像离得很远很远。
拼了命也要守护好这份家的温暖,让家人都开开心心的,这才是她努力奋斗的根本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