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跟墨汁似的。
整个红星生产队都安静得吓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家那间破土坯房里,灯光特别微弱,就跟豆子那么点大,时不时传出几句压抑的交谈声。
可这一切,都逃不过沈君兰的“耳朵”。
她用精神力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刘家父子俩所有偷偷摸摸的算计,都被她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就听刘老根压着嗓子在那嘱咐:“刀哥要带几个外地人进山,说是去找二十年前一伙土匪藏的宝贝!”
“之前刀哥就找过我让我给带路,正好赶上要收粮,就往后推了。等我进山的时候,你们在后面悄悄盯着他们的行踪,然后告诉马主任。只要事儿成了,咱们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这可是能发大财的机会啊!”
土匪的宝藏?
沈君兰的脑袋里,就像炸了一道雷。
前世,她只听说后山有敌特在活动,闹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最后连部队都被惊动来清剿了。
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宝藏这回事啊。
难道说,所谓的敌特活动,只是个幌子?
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这个宝藏?
又或者,宝藏是真有,敌特也是真的?
好多念头在沈君兰脑袋里飞快地转,最后得出了一个冷冰冰的结论。
不管这些人是谁,要找的是什么。
只要是敌人想要的,自己想法子破坏掉,准没错!
刘家父子还以为自己抓住了能翻身的好机会,就像那只自以为聪明的螳螂。
可他们压根不知道,沈君兰这只黄雀早就悄悄在后面,张开了捕猎的大网。
沈君兰把精神力收了回来,一点都没犹豫,起身披上衣服,直接就去敲李队长家的门。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李队长家里就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他正就着咸菜喝着没啥味道的玉米糊糊呢,看到沈君兰大晚上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粗瓷大碗。
“沈大夫?咋啦,出啥事了?”
“李队长,我是为刘三的事儿来的。”沈君兰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冷冷的。
李队长一听刘三这个名字,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哐”地一下把碗重重摔在桌子上。
“别跟我提那个小混蛋!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保外候审’!这还有天理没了!”
沈君兰神色一点没变,接着问:“您就不觉得这事奇怪吗?”
“他犯的那些事儿,判个几年都不过分。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出来了,要是背后没人撑腰,您能信?”
李队长又不傻,就是刚才被气昏头了。
沈君兰这话,就像一盆冷水“哗”地浇下来,让他一下子冷静了,两条粗黑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你是说……镇上有人在保他?”
“可不止是保他这么简单。”沈君兰分析得头头是道,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直接戳到点子上,“把他放回来,肯定有别的目的。你看他今天在村口那副嚣张得不行、有恃无恐的样子,明显就是做给咱们看的。”
“他这就是在告诉咱们,他背后有人撑腰,咱们动不了他。”
李队长彻底不吭声了。
他狠狠吸了一口旱烟,那呛人的烟雾一下子把他的脸都遮住了。
沈君兰说的句句在理,刘三那嚣张的德行,确实太不正常了。
“那他们到底想干啥?”李队长闷声闷气地问。
“他们具体要干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沈君兰肯定不能把精神力的事儿说出来啊,就换了个角度接着说,“不过我发现,刘三和他爹刘老根,最近对后山好像特别关注。”
“后山?”李队长愣了一下,“后山除了几块没人要的坡地,就是一大片荒山野岭,有啥值得他们上心的?”
“这就奇怪了不是。”沈君兰接着引导他,“这马上就要秋收了,这对咱们队来说可是头等大事。可他们父子俩呢,心思好像根本没在这上面。”
“队长,您在队里待了几十年了,有没有听说过后山有啥特别的传闻?”
李队长嘴里叼着烟锅,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思索的光。
“要说传闻,那可就年头久了。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解放以后,后山有一伙土匪在那盘踞着,可凶了。后来解放军来把他们剿灭了,当时大家都传说,那伙土匪把抢来的金银财宝都藏在山里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没找到过,大家都只当是个故事听听,早就没人当真了。”
李队长说者无心,可沈君兰听着却心里一沉。
对上了。
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刘老根说的宝藏,和李队长讲的传闻一模一样。
那个镇上的马主任,还有那个叫刀哥的外地人,他们打的就是这个宝藏的主意!
“李队长,先不管这个传闻是真是假。”沈君兰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现在有人盯上了后山,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刘三被放回来,很可能就是给这伙人当眼线的。”
“咱们可不能不当回事儿,得防着点。”
李队长的脸色也变了。
他本来不太信有什么宝藏,可沈君兰这么一分析,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有人在利用刘三,在红星队的地盘上搞鬼,这可不是小事!
“你是说,咱们派人去盯着他们?”
“光盯着可不够。”沈君兰摇了摇头,“天天防贼,哪能防得过来。咱们得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咋出击啊?”李队长有点没跟上她的思路。
沈君兰把声音压低了,但是每个字都很清楚:“从明天开始,咱们就以‘防备秋收的时候有人来偷盗破坏’为理由,组织民兵队,把后山封了,派人巡逻!”
“不管是谁,没有您亲手写的条子,一律不准上山!”
李队长眼睛一下子亮了,精光四射!
“对!封山!这个理由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只是第一步。”沈君兰接着说,“还有第二步,您得亲自跑一趟镇上,找镇长汇报情况。”
“您就跟镇长说,队里发现有几个身份不明的外地人,在后山附近偷偷摸摸的,行为特别可疑。再加上刘三这个‘保外候审’的犯人回来以后,行为也不正常。咱们有理由怀疑……”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可能有敌对分子,想趁着秋收这段紧张时期,搞破坏活动,甚至……和山里以前的土匪残余势力勾结起来!”
李队长听了,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来。
“敌对分子?旧势力残余?沈大夫,这……这帽子是不是扣得太大了点?”
“不大。”沈君兰回答得斩钉截铁,“这帽子不大,根本镇不住人。”
“您想想,如果只是普通的治安问题,镇上最多派个民警下来问问情况。可一旦上升到‘敌特’这么严重的程度,上面肯定得高度重视!”
“到时候,不管那个马主任是什么来头,他再想保刘三,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这番话,就像一道闪电,一下子把李队长脑袋里的迷糊都劈开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高!实在是高啊!”
“这么一来,咱们就把这个麻烦事儿扔给镇上了!不管他们是去找宝藏还是搞破坏,都让镇里去头疼!咱们就守好自己的山,看好自己的粮食就行!”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可心思却这么细密的沈君兰,眼神里全是震撼和敬佩。
“沈大夫,你真是……真是咱们队的定海神针啊!”
“行!就按你说的办!天一亮我就去找大牛和林锋,先把山给我封了!然后我马上骑车去镇上,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咱们红星队的地盘上撒野!”
看着李队长又重新充满了斗志,沈君兰也稍微松了口气。
这局棋,已经布好了。
接下来,就看那些躲在暗处的坏人,要怎么应对了。
沈君兰从李队长家出来,抬头看向远处黑黢黢的大山轮廓,夜风吹过来,冷得刺骨。
不管是宝藏,还是敌特。
这一世,红星队的命运,必须得掌握在红星队自己手里。
谁敢伸手来捣乱,就把他的手给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