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过去,医务室里那股醇厚浓郁的药香,浓得仿佛都能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了。
沈君兰从瓦盆里拿出已经凝固的药膏,这药膏黑得就跟墨点似的,油润得像墨玉一样。
她手里拿着一把薄刃竹刀,动作快得都带出了残影,那坚硬的膏体被她精准地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
切好后,又把这些小块一一摆放在裁剪好的油纸上。
乌黑油亮的膏体,静静地躺在粗糙的油纸上,一溜排开,那药香闻着特别带劲,光闻一闻,就感觉浑身的筋骨都放松了不少。
“老王叔,您瞧好了,这贴膏药可有讲究呢。”
沈君兰拿起一张膏药,在油灯的火苗上轻轻烤了一下,膏体稍微变软了些。
她手腕一翻,动作又稳又准又狠,一下子就把膏药贴在了老赵头那差不多弯成九十度的后腰上。
老赵头“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他那紧锁了几十年的眉头,竟然肉眼可见地慢慢舒展开了。
“哎哟!热乎!感觉有一股热流钻进去了!浑身暖烘烘的,太舒坦啦!”
谁都没想到,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蒙蒙亮,一个身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医务室门口!
是老赵头!
他扶着腰,虽说腰杆还没完全挺直,但比起昨天,那可好多了!他咧着没剩几颗牙的嘴,声音大得震天响:
“神了!沈大夫!这膏药简直就是神药啊!”
“我贴了一晚上,早上起来,这腰……自己就有劲儿了!几十年都没这么轻松过!”
他激动地拍着后腰上贴的那块膏药,眼神里透着狂热,就好像那不是膏药,而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仙丹一样!
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子在整个红星大队传开了!
脚后跟开裂,都能看到骨头的李家媳妇,贴了两天这膏药,那吓人的伤口竟然开始愈合,还长出了粉嫩的新肉!
她见人就撩起裤腿,扯着又尖又亮的嗓子说:“瞧见没!这就是沈大夫的神膏!比那蛤蜊油好用一万倍!”
因为干活劳损,都半年没碰铁锤的王铁匠,贴了一贴膏药,第二天直接光着膀子,就抡起了打铁的家伙!
“叮当!叮当!”
那好久都没听到的打铁声,火星子乱溅,这可比啥话都有说服力!
一毛钱一贴!
还是沈大夫用自家香喷喷的猪油做的!
这哪是卖药啊,这简直就是菩萨在给大家送好处!
“这绝对是神膏!”
“沈大夫就是活菩萨下凡啊!”
整个红星生产队都沸腾了!
这三天,医务室的门槛都快被蜂拥而来的村民给踏平了!
王老头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笑开了花,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红光。
再看水库工地这边,尘土飞扬的。
刘三、柱子、二狗这三个懒汉,在工地上偷奸耍滑混了十天,好不容易熬到收工。
他们兜里揣着用克扣口粮换来的几毛钱,连家都不想回,满脑子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坏心思。三人对视一眼,那眼神里透着像鬣狗一样的贪婪和残忍,然后就直奔村尾的沈家窑洞去了。
“都十来天了,沈家那俩病秧子,估计早死透了!”柱子舔着干裂的嘴唇,眼里全是那种不怀好意的光。
“那家里就剩下一个老太婆,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还带着俩小娃娃!”
刘三狞笑着,一脚把路边的石子踢飞。
“这窑洞可是公家的!凭啥给下放户住?咱今天就代表贫下中农,把被霸占的财产收回来!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那个小媳妇……”二狗搓着手,发出“嘿嘿”的猥琐笑声,那意思大家都懂。
这三个人气势汹汹的,一脚就把那本来就没关紧的篱笆门给踹开了。
“呜——汪!!!”
一声低沉的吼声传出来,这可不像是普通的狗叫,倒像是一记闷雷在院子里炸开!
大黄的身影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它肩颈的肌肉鼓得紧紧的,看起来比平常大了一圈。在昏暗的光线下,它那双兽眼竟然泛着幽幽的冷光。
雪白的獠牙从嘴边露出来,闪着吓人的寒光。
“嘿!这野狗养得可真肥!”二狗的贪婪让他都顾不上害怕了,口水都快流出来,“正好抓了给哥几个当下酒菜!”
说着,他抬起脚就朝着窑洞的木门狠狠踹过去!
“哐!哐!”
木门被踹得剧烈摇晃,灰尘“簌簌”地往下落。
“开门!沈家的人!给老子滚出来!”刘三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大喊。
窑洞里,赵丽梅心脏“砰砰”狂跳,一只手紧紧搂住被吓哭的小宝,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背上的大宝。
她声音颤抖地问:“谁……谁啊?”
“你男人快不行了,我们代表队里来看看他!赶紧开门!”柱子不耐烦地吼道,“再不开,老子就把门踹开了!”
赵丽梅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这些人是来找麻烦的!
大黄的吼声越来越凶,它被灵泉改造过的身体里,涌动着比普通狗厉害得多的力量。
那吼声里,透着一股比普通野兽还凶狠的气势,几乎都能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了!
窑洞里,炕上的张博文和沈兴业早就被吵醒了。
外面那些叫骂声,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们的耳朵里!
他们一听就知道,是村里那几个臭名昭着的刘家无赖!
怒火“噌”地一下就冲上了父子俩的头顶!
他们的拳头在薄被下面紧紧握着,指节都捏得发白了,指甲深深扎进掌心,温热的血把拳头都浸湿了,可他们根本没感觉到。
他们气得都想杀人了!
恨不得马上从炕上跳起来,把门外那三个混蛋撕成碎片!
可是沈君兰之前的叮嘱,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把他们的身体牢牢锁住了。
他们是下放户。
还是伤员。
这个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父子俩紧紧咬着后槽牙,牙龈都尝到血腥味了。
他们只能紧闭双眼,从喉咙里挤出痛苦又虚弱的呻吟声,身体在被子下面假装剧烈地“颤抖”。
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像在炼狱中煎熬!
“媳妇儿……别开门……”沈兴业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把……把桌子顶到门后面!”
赵丽梅吓得直点头,疯了似的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把沉重的方桌拖到门后,又把凳子一个一个叠在上面!
门外的刘三听到里面有动静,彻底没了耐心。
“妈的!还敢堵门!”
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一脚踹在门上!
这厚实的木门当初是为了防野兽做的,纹丝不动。
“操!这门也太结实了!”刘三抱着脚,疼得直骂脏话。
二狗眼睛尖,看到院墙边当凳子用的一根原木,眼睛一下子亮了。
“用那个撞门!”
三个人一起用力,抱起原木,调整好姿势,对准了木门!
“一!二!三!撞!”
“咚——!”
一声巨响,整个窑洞都好像跟着震了一下!
门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好像快承受不住了!
“咚——!”
又撞了一下!
木屑乱飞,门板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赵丽梅死死地顶着桌子,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双臂发麻,可她根本不敢松手!
她身后,就是她的孩子,还有两个不能动的男人!
“砰——!”
门栓被撞断了!
赵丽梅连同桌椅,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撞得往后飞开!
她怕伤到孩子,只能赶紧松手,一把拉住想冲上去的大黄,跌跌撞撞地退到炕边。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转身抄起了墙角的砍柴刀!
她把冰冷的砍柴刀握在手里,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把刀锋横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房门!
“砰!”
大门被彻底撞开了!
三个身影就像饿狼一样,狞笑着挤了进来!
一股汗臭味、烟草味和劣质酒精味混合在一起的污浊气味,一下子弥漫了整个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