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晨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切进来,在林栀脚边的水痕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她抱着木匣的手指微微蜷缩,指节泛出青白,仿佛那红绸裹着的不是青铜钥匙,而是一块烧红的炭。
秦队,吴薇攥紧掌心的钥匙,声音发颤,这把钥匙......和《天工开物》里的星轨图,还有张老师的血......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林栀打了个哈欠,将木匣放在实验台上,红绸滑落时露出半截泛黄的羊皮纸。她指尖轻轻抚过羊皮纸上的暗纹,那是用朱砂绘制的星图,与她在《天工开物》夹层里发现的绢帛图腾如出一辙。
这是《蚀月录》的配套星图。她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三十年前的那个女学生,用血在《天工开物》里写了咒语,又把星图藏在羊皮纸里。钥匙、星图、咒语......它们是打开的三把锁。
秦屿向前一步,白大褂下摆扫过实验台的电缆,什么门?
林栀抬眼,瞳孔里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昨夜雷雨中她眼中的异色。她指向实验室角落的服务器机柜:你们的主服务器,第三块硬盘。里面有段被加密的音频,录制时间是......她顿了顿,1993年7月15日,戌时三刻。
实验室突然陷入死寂。秦屿的呼吸声清晰可闻。1993年,正是张老师提到的女学生自杀的年份。
你怎么知道?技术员小吴的声音带着恐惧。
林栀没有回答。她走到服务器前,指尖悬在机柜的指纹识别区上方。当她的指尖即将触及时,金属表面突然泛起红色的警告光——那是研究组植入的生物识别锁,连秦屿的权限都无法破解。
退后。林栀轻声说。
下一秒,她的手按在识别区上。红色警告光骤然熄灭,机械锁一声开启。秦屿的瞳孔骤缩,他眼睁睁看着林栀打开机柜,取出一块银色的硬盘。
这不是我们的硬盘。秦屿的声音发紧。
林栀将硬盘插入旁边的读取器。屏幕亮起的瞬间,刺耳的电流声充斥整个实验室。音频里传来模糊的对话声,夹杂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响。
......星轨归位,钥匙苏醒......是张老师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你不能打开它!那是......
闭嘴。一个女声打断他,清冷而决绝,三十年了,该兑现的承诺,该还的债,该醒了......
音频戛然而止。实验室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服务器机柜发出嗡鸣,所有连接的设备同时弹出错误提示。秦屿猛地转身,只见林栀正站在窗前,晨光穿透她的发梢,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她是谁?吴薇指着屏幕里那个女声的主人,声音发颤。
林栀转过身,手里握着从硬盘里导出的羊皮纸。她将纸展开,吴薇这才发现,羊皮纸的背面用现代钢笔写着一行字:
致未来的我:当你看到这段文字时,星轨已归位。钥匙在你手里,门在我脚下。别怕,我会帮你打开。
字迹下方,画着一个女孩的侧脸——与林栀有七分相似,却比她更清瘦,眼角有一颗泪痣。
这是我妈妈。林栀的声音轻得像叹息,1993年,她在图书馆自杀前,把这些东西藏在了《天工开物》里。
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秦屿冲向主控台,屏幕上显示着校园网的安全日志——所有连接到图书馆古籍区的设备,正在被一股未知力量格式化。更诡异的是,这股力量的源头,竟指向林栀的宿舍Ip。
她在做什么?周铭的声音带着恐慌。
林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她点开,是吴薇今早发的:张老师在旧书市晕倒了,医生说他是急性记忆紊乱,总说看见穿蓝布衫的女孩
林栀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吴薇从未见过的冰冷,像极了她在古籍区翻书时的模样。
该去看看他了。她说。
旧书市的雨已经停了。张老师坐在藤椅上,面前摆着一杯热茶,手却在不停地发抖。他盯着对面的林栀,眼神里混杂着恐惧、愧疚和一丝解脱。
小林......他声音沙哑,你不该来的。
林栀在他对面坐下,将那本《蚀月录》放在桌上。书页自动翻到某一页,上面用暗红墨水写着:血引钥匙,星轨为钥,门开之时,往生之债,皆需偿还。
张老师,林栀的声音很轻,三十年前,你在图书馆见过我妈妈,对吗?
张老师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那个暴雨夜,穿蓝布衫的女孩抱着《天工开物》冲进图书馆,说他们要把星轨封死;想起她在特藏室里翻找,最后抱着那本带血的书坐在地上哭;想起她离开时说的话:我会回来的,等我找到钥匙。
她......张老师的声音发颤,她不是自杀的。是被......是被逼的。
他们是谁?林栀追问。
张老师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说星轨不能醒,醒了会毁了世界。他们拿走了她的日记,烧了她的笔记,最后......他捂住脸,最后她用裁纸刀划了手腕,血溅在《天工开物》上,说我会用另一种方式回来
林栀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上的血渍。她想起昨夜在古籍区,那本书自动翻页时,她闻到的淡淡的铁锈味——不是旧书的霉味,是新鲜的血。
他们怕什么?她问。
张老师抬头,眼神突然变得清明:怕星轨归位。怕钥匙被找到。怕......门被打开。
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秦屿的电话打进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林同学!快回学校!服务器里的病毒......它在读取《蚀月录》的数据!它在......
它在召唤什么。林栀挂断电话,将《蚀月录》合上,张老师,谢谢你。
她站起身,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她和张老师之间形成一道水幕。张老师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喊道:小林!你要做什么?
林栀没有回头。她撑着伞,走向旧书市的出口,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摇下,露出秦屿苍白的脸。
上车。他说。
林栀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启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旧书市,张老师还站在藤椅前,手里攥着那半块带血的碎瓷片。
秦队,她系好安全带,我们去实验室。
秦屿握紧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向她。林栀的目光落在车窗外的梧桐叶上,阳光透过叶片洒在她脸上,将她眼角的泪痣照得发亮。
林同学,他轻声说,你妈妈......
她没死。林栀打断他,她只是睡着了。就像我一样。
车驶入江州大学的校门时,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停止。秦屿抬头看向后视镜,林栀正低头翻看着《蚀月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而在实验室的服务器机柜前,那块银色硬盘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一段新的视频开始播放——画面里,穿蓝布衫的女孩站在星轨图前,手中的钥匙泛着幽蓝的光。她转身看向镜头,眼角有一颗泪痣。
欢迎回家。她说。
视频戛然而止。
实验室的灯光重新亮起,所有设备恢复正常。秦屿望着屏幕上最后那帧画面,终于明白——林栀所谓的,从来都不是逃避。她只是在等待,等待星轨归位,等待钥匙苏醒,等待......门被打开的那一天。
而他们,不过是这场等待中,最近的见证者。